丁萌把事情搁脑子里想想,好半天,还是开口说:“谢蘅,你帮我打听打听他是哪条胡同,姓什么叫什么呗?”
谢蘅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回头看她一眼,“你要干嘛?”
丁萌垂垂眼睑,把手往棉袄袖子里缩,“最起码找到他说声谢谢吧。”当时散的时候他走得太快,想找他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
谢蘅不同意,“大可不必了,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待会儿别羊入了虎口。那些胡同里的土流氓,有几个是好的?都是蛮横不讲理的人,少接触为妙。”
丁萌听了谢蘅的话开始沉默,他们大院孩子瞧不起胡同孩子,她知道,她同样也是,对胡同里的那群人持有天生的偏见,觉得他们就是一群土流氓,野蛮生长出来的一样。时下流行军装,是他们这些干部子弟带起来的潮流,那些土流氓家里穷,没有好衣服穿,就扒干部子弟身上的衣服,从来不讲道理。
丁萌觉得挺矛盾,明明知道是这样,但想起刚才冰场那男孩子,就觉得又不是。那男孩子穿得是挺朴素,可挡不住他气势逼人,是当时冰场最像爷们儿的人。谢蘅也是为了她才打架的,但照谢蘅那打法,打不出结果,非得等到警察来了才能了事,而且是以稀里糊涂的方式了,绝对不会听到西单那小子给她道歉,她被骂只能是白被骂了。
丁萌坐在车后座上微微歪着脑袋,忍不住总想起冰场上那个身影。拉着她躲过了一截砖头,跟她说“躲远点”。明明看起来眉清目秀的,打架却又十分老辣,不慌不忙,说话也句句老沉,叫她什么,叫她“小丫头”。
她有点莫名其妙的,突然觉得特没分量的“小丫头”也成好听的称呼了。
她越想心里越冒粉红泡泡,然后抬手把围巾又往上拽拽,只差没盖住眼了。
丁萌在谢蘅的自行车上想了一路,想着谢蘅不帮她打听,等她自己有时间,再打听就是了。北京城就这么大,只要他是出来混的,冰场上总有认识他的人,肯定能打听出来。
她这么想定了,谢蘅骑着自行车已经到了老莫。后头跟着一个院里的兄弟几个,把自行车全部锁在停车棚里,然后一伙人往餐厅里去。
这也是他们约好的,滑完冰来老莫吃顿饭,开学前必须要快活快活。
在老莫吃饭的钱当然是几个人一起凑的,丁萌一直把自己当成是他们的兄弟,而不是他们的妞,所以也不是来吃白食的。她跟谢蘅他们没事会带的妞不一样,坐自行车都不坐前杠。
在老莫吃一顿饭约摸一个人要七八块钱,吃得再少,五块钱总也是要的。一伙人一顿饭吃下来,相当于大部分人一个月的工资,很多工人一个月只怕还赚不到这么多钱。
他们进了老莫,轻车熟路,找座位坐下来。餐厅装潢当然是一些普通小餐馆比不了的,整齐的一排排长桌子,两侧摆着棕漆软垫儿软靠背的木椅子,坐垫儿和靠背都是金黄色,和铺在长桌上的桌布一个颜色。桌上摆着精致的桌牌,和餐盘刀叉。脚下的地板踩踏起来噔噔有声,龙骨木架子铺的。
丁萌和谢蘅一帮人坐下后,按着手里凑的预算叫来服务员点菜,点了奶油蘑菇汤、炸猪排、什锦面包一些经常吃的,最后还是点了道餐厅里最贵的菜,沙拉大虾,一份就要三块四毛钱。
点菜的时候,一群人总要发挥小混混不正经的气质,拉着服务员扯东扯西,都改不掉那臭毛病,见着好看的姑娘就要拍。这不分场合的闹腾劲,有时候挺让人讨厌。
丁萌今天不一样,看着眼前的这些男孩子,总觉得有点油头滑脑的。她总是想起冰场上那个人,觉得那样才刚刚好。英雄救美,做完好事不留名,一点也不像同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