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弋掸掉攒的小半截烟灰,很淡地哂笑一声:“没,就是太混,成绩也跟不上。”
“你他妈别跟我扯什么成绩差五渣青年的,骗别人行,骗我门儿都没有!”陆崇扯大了嗓门,“就咱这种常年给学校拖后腿的,校长巴不得咱赶紧毕业趁早卷铺盖滚蛋,还会主动让咱再留下祸害他一年?”
“弋哥,”陆崇叹了口气,语气深沉了几分,“别人傻,我不傻。”
雪白的烟模糊了陈弋硬朗的五官,他静静地看着天花板,没接话。
其实不管是下午打架也好,降级也好,起因都一样,但具体是因为什么,只能是埋在他心里的秘密。
他成绩差,抽烟喝酒打架,是让所有老师头疼让所有同学害怕的问题少年,可他身上所有的不堪,都不至于让他在高考前一个月被剥夺一年一次的高考机会,降级到高二重读。
陆崇说得没错,在他提出要降级重读的申请时,校长心梗差点都要犯了。
可只要他想,就没有做不成的事。
“你是因为跟你爸赌气吧?”过了几秒,陆崇小心翼翼地开了口,“你爸……还是想娶那女人?”
陈弋吸了口烟,很淡地吁了口气:“想,做梦都想。”
“哎我他妈就不明白了,你说那女人除了长得稍微能看点,还有哪点好?”陆崇义愤填膺地说,“普普通通一家庭主妇,一大把年纪了,离异,不化妆不打扮,还带了个那么大一拖油瓶,你说她哪点比得上咱妈?不是我说,弋哥,咱爸该不会是被下降头了吧?跟咱妈性格不合离婚了也就算了,中年寂寞要找也找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啊,非要找一大妈算怎么回事!”
陈弋听着,哂笑一声。
到底为什么?没人比他更想知道。
他吸着烟,眼底的光渐渐熄灭,脑海里想起多年前第一次见到林思楚的情景。
陈望成小心翼翼地为她打着伞,伞很刻意地倾向她,司机开车跟在后面,刻意保持不会被察觉的距离。
陈望成的衬衫湿了大半,可脸上仍旧挂着笑。
陈弋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陈望成脸上的笑容,那是他和母亲宋婉南在一起十几年,从来没有过的幸福和满足。
陈弋当然也记得陈望成身上的那件衬衫,那件即便已经起球却被他珍视到今天的衬衫。
那是他的一位“老友”送给他的礼物,价位甚至不足他平时穿的衬衫的零头,宋婉南曾经因为看不起那件衬衫的廉价,在整理衣柜的时候把它随手丢进了垃圾桶,换来的是和陈望成一顿歇斯底里的争吵。
陈弋记得,那是陈望成第一次亲口说出“离婚”两个字。
也是他家庭破裂的开端。
后来很久陈弋才明白,陈望成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位老友,也许就是林思楚。
是那个被陈望成小心翼翼放在心尖上的女人。
是那个看似温柔贤淑,却一点一点亲手毁掉他的家庭,毁掉他母亲的女人。
也许错不在一人。
可她错在是原罪,错在是陌生人。
是永远无法被原谅的人。
陆崇还在电话里叨叨,不知道为什么,陈弋脑海里林思楚的模样渐渐模糊,逐渐被另一张脸所取代。
及肩波波头,齐刘海,鹅蛋脸,还有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
林思楚那样的女人不会养出什么好女儿的,陈弋明明知道她表现出的那些单纯和干净全是假的,可盯着她的眼睛,那些伤人的话明明已经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那双眼睛澄澈透明,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