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可紧紧盯着他。
双目失明的人必定耳力聪敏,譬如贝多芬。只不过她说不出话,眼力和耳力都格外敏感一些罢了。
她很笃定,刚刚听到了“温”这个字。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才经历过一场绑架,她不得不警惕起来。
“我是——”似乎明白过来她在怀疑警惕什么,谢流话到嘴边,却又停住了,眼前罩下一片阴影,他硬生生受了温可一铁锹。
“嘶……”女孩力气出奇得大,疼得他直呲牙。
怎么把事情说得听上去不像是编的?
说自己是她绑架案的主要负责人,恰好在帮表妹搬家时见到了穿着睡衣需要帮助的她?
可黑夜,工具箱,撬锁,让一切都变得看上去很不寻常。
谢流捂着生疼的肩膀,难以置信地望着温可,想到他平生第一次被人当贼,想说点什么,然而喉咙动了动,一时无语。
这时,虚掩着的门后,响起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可可?”门后响起温鉴白疑惑的声音,“是你在上面吗?”
温可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楼梯口。砰的一声巨响,她把铁锹给扔了。
两秒后,门被推开,温鉴白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莹莹灯光之下,他焦急地看了一圈,看到温可,随即眉宇一松,放下心来。
“不睡觉,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他语气责备,却还是走近了温可,然后拉住她冰凉的手。
温可踏实下来,反握了一下,忽然觉得奇怪,转头。
夜风吹拂,空气中可以闻到逐渐消散的烟草味。一根燃着的烟被风吹的在地面滚落了两面,烟雾弥漫。
对面楼顶,男人恰好落地,身子瞬间侧斜,脚崴了。
“……草。”
看着对面楼顶的灯被关上,温鉴白脸色大变,慌忙看了看身侧的温可,见她安然无恙才紧声开口:“小偷?”
温可迟疑地点了点头。
她对温鉴白这个哥哥是有些敬畏的。
别看温鉴白戴个斯文的镜框,显得神采英拔,在外面谈笑风生、温和谦恭,私底下实则是个洁癖狂,有相当严重的强迫症。
遥想七岁那年,温可和邻居家小男孩一起玩泥巴。
两个小朋友蹲在地上玩得正开心,脸上都是脏兮兮的爪子印。这时,十四岁的温鉴白卸下沉重的书包,停在隔壁家院子外,声音狐疑——
“可可?”
栅栏内,妹妹扎着麻花辫,穿着蓝色的蕾丝衬衣,下面的牛仔裤露出好长一截小细腿,像一掰就断的藕段,却沾满了污泥。
“可可妹妹,”而她旁边的傻小子有点胖,胖得像膨化过的竹笋,一双小眯眯眼露出喜悦的光芒,“明天一起盖雷峰塔呀!”
抬眼见到温鉴白,傻小子一怔,笑着起身:“鉴白哥——”
温鉴白推门走进院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又嫌弃地松开,目光凉凉:“别让我妹玩泥巴,不然我给你捏成雷峰塔的形状。”
傻小子:“……”
而被带回来的温可,被温鉴白将手摁在水池子一点一点洗干净,开始承受起了哥哥的死亡凝视。
“别跟男生走的太近。”他一本正经地瞪眼教导完,就独自拎着装满沉重练习册的书包走进屋里,锁上门再也不理温可。
哥哥的冷暴力无疑是可怕的,无论温可怎么敲门都没得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