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想过会被这么反问,阮钰铭不自觉的怔了一下。
“是等待着军部拖拖拉拉的命令,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巫毒在村民中蔓延?还是深入村落一个个辨别巫毒的源头,然后等待着看逐渐被感染的部下也同样挣扎在生死边缘?”
房其琛微微扬了一下下巴。
“亦或是……趁着巫毒带来的瘟疫还没有蔓延,将整个村落付诸一炬,然后在每个深夜痛哭流涕,祈祷自己能得到牺牲者的原谅?”
阮钰铭被这一连串的假设问的哑口无言,口干舌燥的感觉袭来,让他不由自主的握住了手旁的茶杯。
好半天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其琛。”
“确实没有,”房其琛点了一下头,“没有人能在面对牺牲一个人拯救五十人和牺牲五十人拯救一个人的选择题时得分,因为根本没有正确的答案。”
“所以大家才只是想让你走个程序而已啊!”阮珏铭颇为崩溃的回答。
“但是所有人都在要求我‘忏悔’,”青年食指敲了一下扶手,“所有人都觉得……我在焚烧村落之后,应该日日夜夜活在悔恨之中。”
阮钰铭又语塞了,因为对方说的是事实。
“一旦我没有表现出忏悔之意,军部的老爷们就感觉到了恐惧,于是他们卸了我的职务,派你来盯着我,日复一日的进行谁也不信的心理治疗,就为了得到能让自己安心的答案。”
房其琛抬起头,微长的刘海因动作而扫向一边,露出了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
漆黑的瞳仁在灯光的照耀下逐渐变浅,取而代之的则是漂亮的天蓝色,干净浅淡如琉璃,阮钰铭甚至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倒影。
哨兵!
他握住辈子的手不自觉的锁紧,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他和房其琛认识太久了,有时候甚至会忘掉自己面对的是一名经过千锤百炼的哨兵,只要对方想,就能在一瞬间将他大卸八块。
“别自以为是了。”
房其琛的语调很轻,听在阮钰铭耳朵里却像炸雷。
“应该心怀愧疚的是对我下命令的人,我并不是执政者,只是执政者手里的一把刀,如果刀锋不够快,那么刀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既希望刀快,又怕刀伤手,这只不过是愚人的忐忑而已。”
“咕嘟。”
阮钰铭咽了一口唾沫,事到如今,他再听不出对方的言下之意就真的是傻瓜了。
“你……不想回前线?为什么?所有的哨兵都希望自己能去前线……”
“那是因为能真正接纳哨兵的地方只有那里,”房其琛打断了他,“怪物就只能跟怪物扎堆。”
阮珏铭在这一刻无比庆幸自己关掉了录音机,不然今晚的对话内容足够他们哥俩上好几回军事法庭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房其琛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后者也不再开口,而是用饶有兴致的眼神打量着他,似乎是期待着对方的反驳。
屋内一时陷入了寂静,直到一声轻飘飘的“喵~”从阮珏铭的椅子后传来,什么东西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只非常漂亮的成年布偶猫,拥有着丁香色的耳朵和尾巴,浅色的围脖和一双大大的蓝眼睛,它轻巧的跳上了书桌,对着房其琛摆了摆尾巴。
“喵~”它又叫了一声。
阮钰铭对自己眼前冒出的猫咪一无所知,作为一名看不到精神向导的普通人,他还在绞尽脑汁去思索怎么反驳房其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