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中途再一次出现错误时,她懊恼地重重按下琴键,发出刺耳的轰鸣。
她不是天才,在舞台上的光鲜亮丽完全都是靠台下无休止的练习铸就而成的。她不像高明轩,不像那个看起来心高气傲的少年,即使毫不付出也能在数学上获得惊人的成绩。无论是在钢琴上,在学习上,还是在任何她父母强制要求的标准上,她从来没有任何捷径。
女孩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开口时又换上平日里那副咄咄逼人的语气,她问:“你在哪呢,请你吃饭去。”
电话另一头的女孩从跑步机上下来,她摘下耳机,平复好呼吸才回答道:“……在健身房。”
“还在健身房?”女孩合上钢琴盖,她难以置信地提高了音调,“不懂你怎么想的,你现在就挺好了,反弹不了的,你信我。”
接着她又补充道:“胖了我就陪你去健身房减回来。说吧,在哪了,我过去找你。”
电话那头的女孩抹掉额头上的汗水,却始终沉默不语。
她在减肥路上付出了很多很多,不要命地奔跑,疯狂地骑动感单车,不顾周围异样和嘲笑的眼光跟教练训练。处于瓶颈期的她哭过,吼过,甚至几度产生放弃的念头,但最后,都还是坚持了下来。
因为她有向往。
……不切实际的向往。
夏东步伐轻快地走在家具城中挑选新房的家具,他很久没那么放松过了,自从当上医生。给爱人打去电话,他问:“慧啊,你看我刚给你发的沙发,怎么样?”
女人迟疑了一下,最后说道:“款式很好看,有别的颜色吗,这个太不耐脏了,我们都很忙……”
“还有个咖啡色的。”他说。
“那就咖啡色吧。”女人说。
“好。”
“还在忙吗?”夏东问。
“嗯,”女人略感头疼地叹了口气,“医院昨晚上进了一个病人,我是他的主治医生,很棘手。”
“不用担心,你是最棒的。”夏东笑着说,“相信自己,我的新娘。”
女人看向办公桌上触手可及的合照,目光变得温柔如水,一扫平日里的雷厉风行,她笑骂道:“嘴贫。”
另一端年迈的老头孤身一人坐在板凳上,暖暖的夕阳照到他身上,散发出奇异的光彩。
他回忆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与那个女子的相遇,回忆起那片茂盛的竹林,回忆起那清澈的涓涓细流,回忆起温婉的女子轻声呢喃:“我最喜欢竹子了。”
从那之后他闲暇时所涂鸦的东西,都是竹子。
他忆起他们的相识到相知,在那之后,他们办了一个简陋的婚礼,没多少人去,婚房里也都是老家具,再然后就是她怀孕,生下了白白胖胖的小子。
她从少女变成家庭主妇,从心怀理想向往自由的文青变成考虑茶米油盐的普通人,她会因为贫乏而偷偷叹息,因为儿子的调皮而无奈,因为一个便宜的礼物而惊喜……
一声长叹消散在空气中。
快了。
一切都显的颇为陈旧的小区中,秦老头恣意地躺在铺着凉席的长椅上,他摇着手中的蒲扇,嘴里哼着小曲。
知了的嘈杂声此起彼伏,空气又潮又闷,像是要下雨。
远处一个小男孩牵着一辆小小的自行车走来,步子一拐一拐的。
秦老头往下推了推眼镜,看到不停打着哭嗝的男孩立刻坐起身来。他走过去蹲下来,摸上这个男孩的脑袋,问:“哎呦我的乖乖,怎么哭了,快来爷爷这坐。”
男孩看到秦老头哭得更凶了,他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