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桌边坐下,一转头就瞥见墙壁上厚厚的油垢,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
阮娟爸爸很快应付完客人走进来,苏淼这才发现他走路拖着一条腿,一瘸一拐的。
“不好意思让你等那么长时间。”他边说边往墙上一推,苏淼这才发现冷柜旁的墙壁上有扇三夹板充的暗门,门里是一道木楼梯。
“小娟!”阮娟爸爸朝上面喊了一声,“你同学来看你了!我叫人家上来啦!”
“哎——”阮娟细细的声音传过来,听着有点发颤。
男人说完转头对苏淼抱歉地笑:“你上去吧,里面有点暗,楼梯不太好,爬上去小心点。”
苏淼道了声谢,弯腰低头走进门里,心惊胆战地爬上年久失修、吱嘎作响的窄梯。
顶上是个小阁楼,低矮逼仄,人站在上面直不起腰来。
赤裸裸的贫穷扇在她脸上,像个响亮的耳光。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鸽子笼并不是比喻,而是名副其实的客观描述。
就是这么逼仄的空间还摆着两张床,中间一根铁丝上挂着条布帘子,拉着一半。
阮娟就躺在较窄的那张床上——说是床,其实该称为地铺,她伸不直腿,只能蜷起身子侧躺着。
“阮娟,你怎么样了?”苏淼弯着腰,努力克制着转身逃跑的冲动——要不是那楼梯太难爬,她说不定真的跑了。
“苏淼,”阮娟捋了捋披在脸颊上的头发,鼻音有点重,“坐下来吧,弯着腰累不累?”
苏淼挨着她床边坐下,阮娟捂着嘴咳嗽两声,挥挥手道:“你坐那边点,我感冒,不要传染给你。”
“没关系,”苏淼没动,“快点传染给我,让我在家休息两天。”
阮娟咯咯笑起来。
她并不像上次那样慌张,也许在她爬楼梯那段时间已经慌张过了,现在脸上有种看破红尘般的轻松。
“谢谢你来看我,是谢沐文把我妈电话给你的?”
苏淼点点头:“对不起啊,我实在不知道问谁”
“没事,”阮娟软绵绵地抬抬手把她打断,“我妈是谢沐文家的保姆。”
苏淼隐隐猜测过,没想到她这么直截了当就讲出来了,反而有点不知所措。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阮娟看着她说,“就是不知道怎么说我妈在谢家做了很多年了,我小学的时候成绩还可以,毕业的时候谢沐文的妈妈问我妈要不要去恒育,她帮我出赞助费我爸被车撞坏了脚以后,很多年家里没碰上过什么好事了,爸妈都很高兴,所以我就去了。”
苏淼解开了一直以来的疑团,心里却空落落的。
“恒育那两个女生来找你干嘛?”她皱着眉头,抿了抿唇,“他们是不是欺负你?”
阮娟脸色一变,把被子拉过胸口:“没有。”
“那他们真的是你朋友吗?”苏淼小心问道。
“嗯。”阮娟咬着嘴唇点点头。
“好吧,”苏淼说着站起来,猫着腰,免得脑袋撞上天花板,“你在家好好休息,有作业我给你带过来。”
“谢谢,”阮娟轻轻道,“应该不用了,明天烧退了我就回学校上课。”
苏淼嗯了一声,弓身走到楼梯口,回头对阮娟道:“虽然我们认识没多久,但是要是你什么时候想找人说说话或者发发短信什么的可以随时来找我。”
说完尴尬地挠了挠耳朵,小心地踩着陡峭的楼梯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