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瓶原本有些担心李槐,会不会被那场山巅斗法给波及,不料李槐跟个没事人一样,稳稳当当站在原地,一个人在那边嘀嘀咕咕,念念有词。
完蛋了,打输了还好说,大不了拉着嫩道人脚底抹油,实在不行,反正有陈平安在,只要躲在陈平安身后,万事好说。
可这要是打赢了,给陈平安帮倒忙不说,嫩道人岂不是要山上结仇?再连累自己被人盯着,江湖上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所以李槐试探性用心声言语道:“嫩老哥,咱们能不能认输啊?不然以后行走江湖,我每天都要提心吊胆,担心吃闷棍。”
嫩道人如遭雷击,硬着头皮,假装没听见李大爷的暗示。
老子这场架打得不痛不痒,手还没热呢!
嫩道人手上动作愈发,狠辣出刀,雷霆万钧。
逼着那个飞升境要么跪下磕头,认输才有诚意,要么干脆去往对方的小天地,酣畅淋漓厮杀一场。
再一想,嫩道人好像又挨了一记天劫,他娘的,如今自己这小天地,他与李槐,当然随便言语。只是李槐,怎么可以无视天地重重禁制,与自己说话?
大爷就是大爷。
难道是老瞎子传授的某种秘法?可李槐明明亲口说过,他就没跟老瞎子学一招半式。
李槐见那嫩道人没听着自己的言语,只好转去与李宝瓶问道:“宝瓶,咋办?”
李宝瓶说道:“这位前辈,会收手的。之后怎么办,你不用多想,前辈自会处理妥当。”
李槐咧嘴一笑,那就放心了,给自己补了个天经地义的道理,“再说了,不还有陈平安在嘛,我会怕麻烦?麻烦怕我才对!”
其实李槐的很多想法,打小就跟常人不太一样。
比如当年李宝瓶把他的裤子丢到树杈上,嗷嗷大哭的李槐担心的,不是什么丢脸,会不会被羊角辫的石春嘉笑话很久,而是一条新裤子,老值钱了,穿不回家,娘亲还不得心疼死,说不定就要拧他胳膊,不然不穿裤子没啥,凉快得很呐。可是被掐胳膊,那是真会疼啊。娘亲就算回头给他再买条新裤子,家里肯定就没钱买鸡腿了,瞧他姐李柳那模样,已经够瘦不拉几的了,长得还不好看,以后还怎么嫁人?所以那条高高挂在树上的裤子一定不能丢。
再比如杨老头,丢了几本泛黄书籍给他,在那鼓囊囊的包裹里,太不起眼。书籍封面和前几页,好像都给人撕掉了,里边很多,大概是山上术法,规矩多,这个不要学,那个不要做,这道术法有损天道功德,那门神通会被大道压胜……学个锤子,所以挑来选去,李槐就学了那门心声,这个好,没啥瞎讲究,学起来百无禁忌,还实用。
杨老头给李槐留下了一封信,在信上交待了一些事情。
比如让他将来该去哪里找个老先生,与那位老前辈随便学几手符箓手段,此人曾经游历过骊珠洞天,待了好些年,与你爹经常喝酒。技多不压身,有门手艺傍身,比起兜里多些银子,总归更安稳些……
就像家里的老人,平时絮叨的时候,烦心,真等到老人不絮叨的时候,就要伤心。
南光照此时心情,糟糕至极,就跟他那晚辈云杪看待嫡传差不多,觉得这个云杪,真是个丧门星,惹祸精。
与那嫩道人,道理全然讲不通,看对方架势根本就是要他跌境才愿意收手,南光照只得使出压箱底的一门神通,直接祭出了一件同样被他炼化彻底的小洞天。
嫩道人大笑一声,长刀归鞘,随手丢入袖里乾坤当中,“终于有点飞升境的气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