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的哭声在屋里传出来, 谢晋元来来回回走了几个来回,偏偏不能上前。
顾瑾日夜兼程, 又走水路, 终于还是在他们大婚之前赶了回来,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是以他想提前婚期, 想尽快拜堂, 一旦拜了堂了, 即便是他赶回来了, 那么谢晋元也有底气。
景岚掀开了盖头,立即认出了顾瑾, 当着众多宾客的面, 她尚且还顾及着谢晋元的脸面,带着人去了书房,房门一关立即哭了起来。
她不让别个进去, 两人在书房当中叙说往事。
谢聿在后院招待宾客,谢晋元立于石阶下面, 来回徘徊。
顾今朝当然好奇, 就在门口侧耳细听,可景岚低低的啜泣声很快消失,她声音极低,听不真切。只得走下石阶, 不时还回头看上一眼。
谢晋元见她过来了, 当即站住了:“可听到她们说些什么?”
今朝摇头, 其实她心中同样忐忑。
她还记着徐老太医说的话,他说阿娘已是不能生养,说她不可能是阿娘的孩子,如今这个一照面,就让那样坚强的阿娘只看了一眼就哭了的男人,说是顾家人 ,是顾瑾。
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
自小时候起,她就问过,她为什么不和爹爹一个名姓,当时一直以为是林锦堂是亲爹,阿娘直接就告诉了她,说她亲爹姓顾名瑾,说她是顾家骨肉。
她怔怔看着书房门,亲生伤心,不是亲生也伤心。
门内,又是一番光景。
景岚何尝不伤心,她双眼红肿,已是再三忍住,才没大哭。
顾瑾手里拿着个帕子,不停给她擦着脸:“好了,以后还有更多更多的日子能见,你和容华还活着就好,这么多年就苦了你了,我顾家对不起你,委屈你了。”
景岚摇着头,直拉着他的袖子。
当年的少年,如今已经成了而立的男人,光只看着他,都觉心安:“不委屈,我没想到那天晚上分别之后,竟然一直到今个才见面,我记得很……记得很清楚,月亮很圆,很亮,几乎都看不见星星,你说家中有我所以心安,还想去参军打仗。让我守着爹娘,守着容华……没想到……没想到一语成谶,我现在总算觉得对得起你了,二老的后事操办了,容华和今朝我护住了,我一直等着你,我还等着你回来跟我说,我做得好……可是你怎么才回来啊!”
眼泪在眼眶当中转着,景岚紧紧抓着他的袖子不放手。
顾瑾伸手覆住,也红了眼。
少女已变成了少妇,少年早已成人,十几年过去已是物是人非。
当年之事到如今还是秘密不能透露出去,他轻轻拍了她的手,轻轻颔首:“做得好,月华做得好。”
一句做得好,景岚登时落泪。
她扬着脸,任泪水滑落:“哥哥现在可有家室?这么多年了,定是有了。”
顾瑾定定看着她,好半晌才点了下头:“她是异族王女,从前有过夫君的,因我救过她结缘,后来投诚我朝,已是拜堂成亲。”
他拿着帕子,又来给她擦泪:“容华不让我来,怕你见着我伤心,可我走在街上听着喜乐声音,不得不来,你若出嫁,怎能这么轻易嫁过来?我顾家还有人在,就算要嫁也必当亲眼看着,好好嫁出去。”
当年说过的话言犹在耳,景岚眨眼,努力睁大眼睛,不再让泪水掉落下来。
他说过的,不能当她的夫君,那便做她哥哥,总要护着她一辈子的。
景岚冷静下来,想起门外还有人,当即倾身凑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