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小插曲也就这般告一段落,辛姑姑和李妈妈都没有向他提点或解释那孩子是谁的意思。崔茂怀忆着方才两个婢女的发音,似乎是……
须金勒?
崔茂怀知道那孩子是谁了。
和他一样,又是这府里的一笔烂帐!
不过有这孩子在,想来这原身的大哥、现任镇平候崔茂睿今日必不在公主这边了。
果然,进到公主所居的三进院落,刚到门口,一宫装女子迎出来。
“公主吩咐了,怀公子来了不必通传,直接进去便是了。”
崔茂怀点点头就要跟去,李妈妈却上前一步拦住了他。先是替他理了理衣袍配饰,又打眼色要他记得之前的嘱咐,微微摇头暗示他侯爷不在里面。
崔茂怀不禁觉得好笑。这李妈妈当着公主人的面这么明示暗示真的不要紧吗?只是转念再想到崔茂怀原本寡言怯弱的性子,又不禁为李妈妈这一番操劳苦心感动。
整理提点完毕,崔茂怀终在李妈妈的目光中进了门。
崔茂怀这会儿倒不断在心底提醒着自己是谁,如同记忆里的少年一样,进门只往前走了两步便跪下磕头,口中道:
“儿给母亲请安,母亲一向安好?”
“好。起来,坐下说话。”
这是一道并不苍老也难说年轻的声音。语速不疾不徐,音调不高不低。仿佛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都用标尺量过才吐露出来,偏偏自然连贯,让人印象颇深。
崔茂怀依言起身,随即由辛姑姑引着到一旁榻上坐下。待坐定,婢女上了茶点,他方抬头看向此间崔茂怀名义上的母亲,兴阳长公主。
算起来这位公主如今已年过五十,但此时所见,不过四十许。身材微腴,穿一袭绛紫宝花纹襦裙,帔帛垂地。再观其面容,端丽雍容,头梳高髻,簪一朵半开牡丹,两侧各一支固定头发的金钗,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装饰。却仍令人觉得贵气堂皇,和少年模糊的印象,崔茂怀前世电视所见的公主皆不同……
这大约就是爷爷说的气质使然吧。
崔茂怀望向公主的时候,公主也正看着他。等崔茂怀回神意识到少年不会这么直视公主匆忙想低头的的时候,就听上首的公主问道:
“听闻你前些日子得了风寒,刚好些,又着了梦魇,近日如何了?”
“谢母亲挂念,都已痊愈。”崔茂怀忙学着少年语调回答。
风寒自是真的,可梦魇什么的,只有崔茂怀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根本是他刚到此地处处不快,于是趁晚上没人撒气发火,哪知传到外面,一个个都暗道是他不想被赶出府,故意装疯呢。
这会儿被公主特意问起,崔茂怀不知公主到底是真关心还是另有他意,但他本就是想出去的,回说痊愈总没错吧。
“嗯。”
上首传来一声轻应,随即道:“既如此,今日让你来,想必你也知晓是为了什么?”
“是。”崔茂怀颔首。
“既是你父亲临死留的话,那就这么办吧。他没提家产,想来是记着老太太留给你的那份。按说有庄子田地就饿不死,可我到底养了你一场,你也叫我一声母亲,没道理让你这么出门。便将延善坊的铺子连带后面的院子给了你罢。至少回盛安有个落脚的地方……”
公主话音方落,就有婢女托着个雕漆匣子过来,轻放在崔茂怀一侧矮桌上。
崔茂怀赶紧照着李妈妈教的,起身行礼道:“谢母亲厚赠。”
“可想好带哪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