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听着老匠人的惊呼,新招来的学徒们的种种天真疑问,追随他们来天津的学生们的感叹,心里也一样激动难抑,悄悄儿将一条腿屈了,斜贴到桓凌身上,低声跟他说“咱们得办个文会,多找些会作诗写文的才子来参观,将这眩目之景写尽才好。”
桓凌本也打算写些诗文记念。然而自己夸自己的诗文最多也就写个十几篇,再多就显得不够稳重,果然还是要多找些人帮着写。
他的目光掠过地上星火四溅,比烟花更炫烂的钢包,掠过满面紧张地倾倒钢水的匠人,微微点头“这钢炉是新出之物,还须再看一阵子。待过些日子,它不出事故,咱们再请人来看。”
他继续投身在这座平炉旁,宋时则领着学生在外头安排工匠铸造新的车、钳、铣、刨床,标准化的刀具、钻头、螺丝之类零部件,以及钢管、钢筋等常用建材。
工业上用到的零部件无穷无尽,样式各尽,那些学生和匠人都做花了眼,更没人注意到这些零件中悄悄混入了许多不属于机库所用的部件。
宋时自取了那些弯的钢管、凹至半圆的细长钢板,边缘外翻的钢圈、细小的葫芦型钢片、滚圆的小钢珠……又找做杜仲胶的匠人,订了两对极细薄的里外胎。
然后他自己花了许多日子,在办公楼一处未启用的房间里慢慢拼装起了自己的礼物,在钢管上漆了一层亮红。
那一日桓凌从热浪滚滚的炼钢厂出来,打算慢慢走回办公楼歇息,却猛地叫一团艳红夺去了心神。
宋时穿着新做的大红劲装,金冠束发,跨在一个铁管拼制、前后两个轮子,薄得像刀锋一样能把剖开的……
对了,这是时官儿说过的自行车。
他的时官儿骑着几百年后才该有的车,站在一片几百年后才时兴的三层小楼前,笑吟吟地看着他。
这样高兴,是否是因为能乘上这熟悉的车子?是否因为自己这个师兄帮他做出了更多像他家乡的东西?
桓凌散漫地想着,目光从车上收回去,深深看向宋时——
离京这些日子,罕少见他穿红衣,这身衣裳与那车却都是极浓重的正红。窄瘦的衣裳可着身材,衣摆也做得极短,像花瓣一样四面绽开,衬着他长夏也不见晒黑,只在阳光微微泛红的皮肤,竟有种令人目眩的艳色。
桓凌眼里见着这师弟,一双脚便不知不觉就带他走到了车前,那手也生了自己的主意,不等他吩咐就按上了宋时的手。
晒得发烫,不知在这里等了他多久。
他心口也有些发烫,眉心不觉折起几条竖纹,握着宋时的手问“怎么在这样大的太阳底下等我?这车再好,咱们回家看也来得及。”
宋时得意地挑了挑眉,拍拍身后的衣架“在家等你,师兄不是还得走回去?我正是为来接你下班的,到这里坐着,哥哥带你兜一圈儿风去!”
看在他在大太阳底下晒着等了自己许久的份儿上,桓凌也不舍得念叨他不爱惜身体,顺着他的手往后找着了座位,便如跨马一般撩起衣摆坐了上去。
宋时提醒道“衣摆容易绞进轮子里,你系一系,然后抱住我的腰……”
桓凌充份尊重未来科技,站起来将衣摆掖进腰带,双脚踏上车轴旁伸出来的脚踏板,身躯前倾,从背后紧紧抱住宋时。可惜这后座矮了些,不能像他们在家里拥抱一样,将人整个儿抱进怀里,耳鬓厮磨,只能将脸贴在他背上。
宋时拍了拍箍在自己腰间的手,说道“坐稳了,别怕,这车比骑马还稳当呢。”
他右脚踩在脚蹬上,重重一踩,车子便在修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