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静寂的台下,喝茶摇扇的, 闲嗑轻叙的, 都停了动作,眼睛直盯盯望着后台的幕布。
桂华戏园,高官名流常来往的地儿。
三层看台敞阔雅致,今人来的最多,最上层的, 还来了几位少见的小姐。
隔着青纱帐,丫鬟在后面伺候着, 这回也撩开了帘子,往那台上瞅。
这场有桂华戏园鼎鼎有名的台柱子尚秋山跟名声正噪的新人小生荀怀玉同台。
锣梆一响,这两人从后台出来, 刚亮相, 下面的看官便扬声呵好。
尚秋山善扮旦角, 平日对女子神态多有研究, 台上一颦一笑比女子还要出俏几分。
而今来的大多高官显贵, 却多半是为了另一位。
新来几月只扮书生公子的小生, 风头生生能压过尚秋山一大截。
俊美绝伦的面庞透着清贵,穿着一袭华月长袍,往台上一站,即使不出声, 光那清冽气质,便超出了世俗美态。
“宿主大人,怎么样。”
沈梨抿了口淡茶,她这位置是整个桂华里最上等的,还单单开了个隔间,点着花莲香,视野正对台下。
她笑而不语,手轻轻一扫,把挡住了视线的毛团子弹开。
系统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骂了句死颜狗。
沈梨对戏曲没什么鉴赏意识,眼睛就只盯着晏琅瞅,视线太过炽热,台下的人不经意的一个扫眼,怔愣了半秒。
那惊疑很短暂,又恢复了戏中神态。
这出戏只有十几分钟,在人声高叠的叫好中,晏琅退了下去。
临走冲上面又看了一眼,红帐已经拉上。
到了后台,将妆容卸去,退了繁琐戏服,只留一件素白单衫。
晏琅坐在那,旁边的人在他耳边悄悄道。
“王家老爷又在外面,让你出去。”
愤意他眼内一闪而过,他冷声对着镜子,“不去。”
那人面露难色,“你拒绝了王老爷两次,这回再驳人面子,估计他该恼了。”
又有一声轻哼,是那跟着下来的尚秋山。
他身上还穿着霞绡红衣,把头上的珠钗轻轻拔下来。
“也不看清自己的身份。”
声音不大,但正好能让晏琅听到。
这句宛若尖刺刀锋,能直接插入心间,滴出血来。
身份,他总是会忘记,自己现在是一个放下姿态,最为卑贱的戏子。
不是前朝余孤晏琅,而是伶人荀怀玉。
尚秋山侧过眼,看他站起来,唇边讥意更甚。
只是那被妆容掩盖的眸内却是暗藏的妒意,他钗子抵着手心,拉出一道血印子。
出了后台门,班头正跟那王老爷点头哈腰的说话。
王老爷以前是地方太守,家底殷厚,油头大耳皮肚几乎能撑破衣服。
他那滴溜溜鼠眼看到晏琅出来,嘴上便咧开了笑。
晏琅心里一恶,那肥耳太守高笑道:“可真是难请,架子比我端的还大。”
虽是笑,但那话语中的不悦,也依旧能听出来。
旁边的班头忙过去拽了下他的袖子。
“王老爷要跟你说说话,带点笑。”
晏琅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面上几乎没有血色。
对方似是等不及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