顼婳就这么看她疾步走远,画城的风撩起她的衣袂发梢,她静立不动时,便是山水。
木狂阳一直没有回头,但是越走就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越来越淡。可她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想要抓住,却什么也抓不住。
“木狂阳,清狂桀骜,挥日阳戈。这个名字不错。以后就随我学艺吧。”耳边有个熟悉的声音,含笑说。
“啊?居然是个女孩。”声音里有点失望。
仅仅八岁的她抬起头,说:“女孩又怎么样?师尊诸多弟子,日后皆不如我!”
记忆中那人,尚未被磨去棱角,眉宇之间还飞扬骄傲。他拍拍她的头:“好,这句话为师先行记下。日后食言,必当重罚!”
那是谁和谁的对话?
小小年纪的放肆跋扈,信口而出的狂言,后来实现了吗?
木狂阳拼命地向前奔跑,想要追逐那个渐渐变淡的身影。可是她追不上。离开了画城,那点影子很快就会如水般消散。
那年试炼场,是谁以导师之尊下场,意气风发?又是谁步步紧逼,令他手忙脚乱,再无还手之力?
她看见自己从飞扬未定的尘魂里扶起那个人,他白衣染尘,连其上九渊的暗纹都晦暗不明。周围寂静无声,而眼前的人也渐渐化开。再无踪迹可寻。
“付醇风!”她大声喊出这个名字,群山层层叠叠地回应。在高低错落的回应消失之后,木狂阳突然忘记,她为何会在这里。
她奇怪地看看周围,入目皆是陌生的风景。
而身边空无一人,她甚至没有办法追问自己到此的原因。
她只好一脸茫然地返回融天山去。刀宗几位长老见她回来,都松了一口气。木狂阳问:“宗主呢?”
刀宗二长老将水空锈的行踪告诉了她,她也不停留,立刻赶往十万大山。
万法|轮回塔下,水空锈和典春衣等正在忙着架设炼炉。木狂阳走过去,伸着脖子在那儿看。她一个刀修,看也看不懂,水空锈说:“既然来了,还不帮忙!”
典春衣赶紧放下了手里正在搬砖砌石的粗活:“这下可好,交给你了!”
刀修是所有修士里面最不娇贵的修士了,男女都一样。任何体力活,他们都习惯了冲在前面。木狂阳立刻挽起了袖子:“滚走吧你,没用的阵修。”
大家都没有再提起付醇风的事,甚至木狂阳自己也不大想起了。她知道自己有一个师尊,姓付,名醇风。也知道他在突破修为境界的时候失败而死。
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他们这样活过了太多年岁的修士,难免会刻意忘记一些事。于是当然也没有谁会不识趣地去提及。
木狂阳都不知道付醇风是什么时候死的,但是自己没有守孝,估计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吧。她很少问起关于付醇风的事,只是偶尔一个人下山喝酒、偷吃宵夜的时候,总会觉得像是少了什么东西。
临近炼化画城的日子越来越近,整个九渊仙宗和向家堡都十分繁忙。
天衢子帮不上忙,只能隔着万法神镜,看众人忙碌如蚁。巨大的炼炉被架设上去,他甚至看不到更远处的风景。直到这一天,顼婳将整座城池挪动了一天,随即如飞来峰一般,拔地而起。
其情其景,其实十分壮观。赢墀扶墙而起,在天魔圣域的窗口看她飞将而去。厉空枭也关闭了九殛天网,令整座城得以正常出入。
很快,一座城池完完整整地来到十万大山,稳稳当当地落入已经架设完整的炼炉之中。
顼婳重新将不朽神木的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