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来了!你是黄汀鹭的爹!”
身为侍奉佛祖的出家人,住持对来人提起自己在俗世的过往并不怎么高兴。
“施主是?”
住持竖起一只手在胸前,回问道。
“我是冀北大学的教员,教过你儿子!”
指着自己的胸口,老头子喜上眉梢,他可没少从黄汀鹭的手里没收情书。
“我姓王。”
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住持看起来清心寡欲,怎么生出的黄汀鹭是个情种呢?
“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王教授撑着胳膊向前挪了挪,抓住了身边一个健壮的和尚拉到了跟前。
“事出紧急,大师您得派个人送我下山去。”
他的鞋底子上站满了泥土,小腿处的裤子上也遍布大大小小的泥斑。
昨个晚上跟着请来的灵走了一夜,好不容易找到了彩门的江湖人藏东西的地方,想着歇一歇等天亮下山去,结果就碰上了东洋鬼子。
东洋人大概也听说了陆司令在后山藏着黄金的消息,手里头拎着扫地雷的铁圈圈满山转。
没转到黄金,把王教授给转到了。
被他拽着的听见下山两个字,立刻脸色大变抽回了袖子,躲到了和尚堆里去,缩着脖子头也不敢抬。
这个时候下山等于送死,和尚还没修到家,并没有将生死之至于度外,好似还不如赖活着呢。
王教授手里头空落落的,抬头扫了周围一圈,围着他的和尚们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目光与王教授撞上的时候,也都立刻避开不做停留。
身为教书先生,王教授在监考的时候见多了这种躲闪的眼神,他醒悟过来这是没有一个和尚愿意送自己下山去的意思。
王教授把目光投向了跪在住持脚下的那位后背上,别的人不愿意,救自己回来的和尚心地良善,说不定还能指望。
“你犯了戒律,山上容不下你,干脆背我下山去吧。”
王教授冲着那个背影喊了一声,和尚偏过头来瞧了他一眼,抓着住持僧衣的手紧了紧。
“我是出家人,不能下山的。”
“杀了人佛祖还能留你不成?”
王教授的脚腕上伤口密布,本就走了一整夜腿上没得力气,又被倒着吊在树上个把钟头,老胳膊老腿的抬都抬不起来。
丝毫没有把住持放在眼里,王教授又一次开口劝说。
“我的好友是道士,你要想做方外之人,送我下山之后我把你送去他的道观里,学易经八卦一样是出家人。”
怕和尚不答应,王教授又添了一句。
“他那个教派,娶媳妇都不耽误修行呢!”
住持跟他手底下的和尚们无动于衷,任凭王教授怎么劝说,也没有人搭话。
颓然的坐在竹编的架子上,王教授的两手垂了下去,行走一夜留下的疲惫一起涌了上来。
肩头,后背,大腿上的肉酸痛不已,疲惫让他对于疼痛的敏感程度都降了下来。脚腕处鲜红一片,袜子与血肉粘连在了一起,王教授却不觉得怎么疼。
“不送我下山也行,给口斋饭吃行么?”
王教授饥肠辘辘,上山的时候带了些许干粮来着,但东洋人抓到他的时候抢了过去。
而被和尚从树上的绳索上解救下来时,他头顶充血昏昏沉沉,而和尚胆子只有针尖尖大,撒开丫子跑的比谁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