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没啊,不是说不穿了吗。”老伴抄着洗菜篮指指外间:“我正想收着占地方,扔了又可惜,要不等楼下旺财生了,剪一剪给它的崽子做个窝……”
方正弘二话没说,直扑外间,置老伴一叠声的询问于不顾,打开五斗橱开始翻那堆杂物,少顷终于瞥见了熟悉的深蓝色布料,连忙把它抽了出来。
“你这是干嘛呀,吓死人了!哎呀你这个人,晚上在不在家吃饭,啊?”
方正弘没顾上回答,从书房里翻出密封袋,把那条裤子塞进去封好。
“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方正弘头也不回地吆喝了声,掉头就冲出了门,只留下老伴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
方正弘咯吱窝底下夹着那个密封袋,行色匆匆走出小区,向停在对面楼下的银色现代伊兰特车走去,一边摸出手机打开通讯录,下意识调出了“技侦老黄”。
“喂?”刚响两声对面就接了,黄兴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意外:“方队,什么事?”
“哦,我这儿正有个……”方正弘刚要说下去,突然想起来什么,顿住了。
黄兴:“有什么?喂方队,老方?”
技侦是安全的吗?方正弘站在小区门口,突然冒出来这么个念头。
刚才他脑子里乱哄哄的,还没仔细想清楚,电话就拨了出去。但听到黄兴声音的一刹那他突然意识到一个恐怖的事实:如果自己的猜测不对,那么凶手很有可能就是……
只要是他,那市局没有任何一个部门、甚至没有任何一个角落可以说是肯定保险的,而那姓严的小子所具备的嫌疑也根本洗不清楚。
“老方你干啥呢,信号不好?喂?”
方正弘病黄病黄的脸上毫无表情,狠狠按下了挂断键。
还能找谁?还有谁是安全的?
方正弘在建宁市局干了大半辈子,临到老了,才发现原来半生筑就的巢穴竟然是危机四伏的陷阱。他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恐惧、惊慌和懦弱就像一层层蛛网,密密实实缠绕着心脏,连呼吸都找不对频率,手脚更是发软发麻。
还有谁是安全的?还能求助于谁?
——对,那个人!
方正弘眼前一亮,甚至责备起自己刚才的惊慌失措,然后立刻找出对方的号码拨了出去。电话大概响了八|九声,对面才传来有些疲惫的:“喂,请问您是……”
“您好您好,我是方正弘,市公安局的,您还记得我吗?”
对面听到市公安局,脑子空白了两秒,随即对“方正弘”这个名字反应过来:
“啊对对,方警官!好长时间没见我都忙昏头了,哈哈哈——您家里最近都还好吧?有什么事儿吗?”
啪嗒!
方正弘觅声望去。
一道身影背靠在他家的银色伊兰特车门前,两条修长的腿交叠,一手插兜,另一手摘下墨镜,白净的脸上眉梢微剔,隐约露出不赞同的神情。
——那是江停。
方正弘无可奈何站住脚步,想继续往下说又叹了口气,最终只得对手机匆匆道:“我这边突然来人了,待会见了面再说吧。”
对方一叠声答应,方正弘挂断了电话。
江停低头给严峫发了条短信:【我在小区前门堵住方队了。】
“那姓严的呢?”方正弘走过来,充满戒备地问。
“严峫不知道你具体住哪栋楼,所以我们分头堵你,他大概去了小区后门。”江停收起手机,抬头望着方正弘,敲敲身后伊兰特的车门:“你开着自己家的车跟踪严峫,还寄希望于他不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