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早已行过中天,齐思浩饿得快前胸贴后背了,但看看身边严峫阴沉的脸色,他咽了咽口水什么都没敢说。
富豪家公子亲自下乡捐赠扶贫怎么变成这样了?
说好的县镇村一路热烈欢迎、盛情招待都在哪呢?
终于在齐思浩快饿晕过去之前,昏昏沉沉中车停了,县长派出的那名司机扯着嗓子:“到咧——”
齐思浩如获救星,抬头一望。
铁皮门在风吹日晒中早已变了色,随着风咣咣作响,两栋灰蒙蒙的二层水泥房被烟熏火燎,突兀立在杂草丛生的“操场”上。一群奇形怪状的泥猴子趴在二楼木栏后,直勾勾望着他们这辆车,隔远了都看不出是人类小孩。
严峫下了车,在风沙中眯着眼睛抬起头。
大门口宏日福利院五个锈迹斑斑的字,每个字都缺胳膊少腿。铁门上早已掉漆的画仍然依稀可辨,那是一个褪色成浅红的半圆被横线从中截断,几条象征阳光的放射线断断续续,以半圆为中心向外辐射,构成了颇具敷衍意味的日出图景。
("小说")手打更新
——滕文艳尸骨背后的图案,以及江停儿时泛黄的血衣,终于在这一瞬间穿越时空,渐渐重合。
几个穿着臃肿西装的男女站在铁皮门外,堆起笑容快步迎上前。
齐思浩苦苦等待许久的“热烈欢迎”终于到了。
·
“对,县政府应该已经通知过你们了。是我们公司在s省的一个扶贫项目,每笔资金和任务会落实到各个地区,当然在签字之前我先来做一下实地考察……”
严峫在福利院领导的簇拥下穿过“操场”,流着鼻涕满脸尘土的小孩飞奔而过。
“不容易啊!”院长今年大概四十来岁,搓着手摇头感叹:“大多是女娃,生下来就丢掉不要了。倒也不能怪爹妈狠心,国家要罚款没办法,没儿子怎么能行呢?肯费那个劲去丢掉还算好心嘞!男娃嘛倒是一只手就能数出来,而且没几个全手全脚,都是实在病得没法子了,爹娘老子丢在医院里,医院再送过来给我们——这个环境您也看到了,真的特别困难,国家财政可不好吃呀!……”
齐思浩实在饿得没办法,跟着工作人员去吃小灶了。院长殷勤把严峫请进办公室门,又亲手给他端茶倒水。
院长办公室也许是整个福利院装修最好的地方,至少还铺着瓷砖地,装了空调机,比山洞似的宿舍大通铺好很多。严峫透过玻璃窗,望着外面沙尘漫天的荒地和黑洞洞的宿舍楼,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另一幅景象:
一个瘦弱的孩子,在盛夏傍晚的余晖中开心奔跑,被风呼呼扬起黑色的短。他穿过平原,越过田野,就像一头敏捷的小鹿划开稻田,奔向启明星下苍青色的天穹尽头。
别过去,严峫心中响起苍凉又无力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别站住,回来——
但没有人听见。
小男孩沐浴着白昼与黑夜交界的天光,向他童年时代唯一的朋友兴高采烈飞奔而去。
“严先生,那个……严先生?”
严峫回过神来,只见院长搓着袖口,眼睛都眯了起来:“那个捐赠款项的事情……”
这倒不难办,严峫来之前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先通过他家集团每年固定的扶贫项目去跟县政府打好了招呼,所有签字手续火办成,当天就把货真价实的红头文件到他手上了,完全没有丝毫虚假做戏的部分。
“就按县人大之前批下来的数字办,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