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终于从乌云中露出一角,穿过陋室的毛玻璃,映在严峫半边侧脸上,将他面色映得青白。
他端详着”那三个字,眼底光芒亮得瘆人。
隔壁齐思浩的呼噜停止,大概翻了个身,床板吱呀吱呀作响,紧接着鼾声又响了起来。
严峫深吸一口气,大拇指缓缓伸向拨出键,就在这时他略微停住了。
远处不知何时响起轰鸣,那动静开始非常轻微,很快由远及近,在山林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楚,转眼循着山路来到村头。
——竟然是好几辆车的引擎。
严峫强行按下纷乱的思绪,上半身向后倾,就靠近了不知已经积累出多少灰尘的窗台前,眯起眼睛向外望去。夜幕深沉浓重,又隔着老远的距离,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少顷只见村里唯一那条弯弯曲曲的土路尽头,倏然同时闪现出了几盏大车灯!
严峫眼睛被远光灯刺得一闪,立刻偏过身。
就那么片刻工夫,引擎声响大作,令人耳膜嗡嗡地一齐起震来。乡村附近百犬吠声,四下狗叫连成一片,远处也亮起了零星灯光,遥遥传来村里人的推门呵斥;足足好几分钟后那动静才稍微平息,车辆接二连三熄火,严峫已经趁着那短暂的骚乱推开了锈得结结实实的窗户,从缝隙中向外望去。
隔壁村委会的灯亮了,门前土路上停了几辆相当不错的越野车,大灯交相辉映,将那一小块空地照得亮如白昼。不少身影钻出车门来回走动,严峫出于职业习惯粗略一数,竟然不下十来个人。
……这半夜三更的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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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出声,靠在窗缝隙边继续窥视。只见那帮人似乎对当地很熟悉也很放得开,说话、叫骂、谈笑和走动等等喧杂趁夜传来,只听不清是什么地方的口音。大约又过了一根烟工夫,这十来个人的动静小下去,结成一群走向这边的招待所。
乌云无声聚散,惨白月光投在青石板路上,映出了为两三个人的身影,走在最前殷勤引路的老头倒不陌生,是严峫傍晚刚见过的村长。
而在他身后全身黑衣、一手插兜,抽着烟一言不的是——
严峫眼神一下变了。
是阿杰!
这换作其他任何人,肯定当时脑子就炸了,严峫的第一反应就是:我艹!
然后他闪电般反应过来,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
他通过自己家的扶贫项目递交的文件,手续一路从省委下到县城,再上百公里大张旗鼓地开去福利院,翻出二十多年前的图像资料来调查,这中途经过了多少人手、多少耳目,简直都无法细算。只要黑桃k稍微刻意打听,这事都绝对瞒不住,顺藤摸瓜查过来是情理之中的。
但为什么来得这么快,怎么可能?!
严峫无暇细想,迅起身披衣抓起车钥匙,开门冲到隔壁,砰砰拍了几下门:“老齐!快醒醒!”
门内齐思浩鼾声震天,丝毫没有要醒转的迹象。
严峫心说我操|你祖宗,当下没时间犹豫了,双手抓住门把一脚抵住用力。那架势是警校教科书级别的,只听沉闷的咔擦响起,门闩被压力生生踩裂,紧接着他推门就闯了进去!
“什——”
齐思浩终于惊醒起身,迷迷糊糊的半个字才出口,就被巨力一把按住了嘴,差点岔了气:“唔唔唔唔!……呜呜呜?!”
严峫食指抵在唇边,那是个极其严厉的噤声动作,随即在齐思浩惊恐的注视中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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