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坛子酩酊春, 就算是二哥饮完, 也少不得要借着夜风临月舞剑以疏散酒气, 更何况是余锦年, 自然是不可能叫他全部喝光的。哪怕余锦年口口声声称自己没病,季鸿也不可能放他任性, 才饮了几盏,就叫下人把酒坛收走了。
白日里季鸿不知出去做什么,到了中午和晚上会回来陪他吃饭, 季鸿不在的期间, 余锦年将康和院搜刮了不止一次, 到底也没找到他将酒坛子藏在了哪儿, 最后只能作罢, 老老实实地在院子里养身体。
先前绥远将军的事,他们自己虽不宣扬,却少不了那些好事之徒,没几天就将这事传的沸沸扬扬, 一是说卢尉有了子嗣一事, 一是说季家世子重病初愈便带了个少年上街游玩一事。没多久,余锦年的身份就被编得五花八门, 神医后人有之,蓬莱仙童有之,更有甚者, 说他是季家豢养的妖邪, 是季公子吸血治病的始作俑者。
当然, 这些浑话余锦年是听不见的,因他在季大世子的院子做金丝雀做得正开心,哪管得外头人如何编排他。
将养了两日,今日一早醒来,发现自己的眼睛已完全恢复了,阳光透过窗缝撒在屋内的花架上,才浇过水的绿叶上青翠欲滴,折着鲜艳的虹色,整个世界是久违的清晰。然而季鸿不在,清欢又出门去采买,诸多快乐无人分享,余锦年扔了那令人讨厌的黑纱帷帽,百无聊赖地在院子里晒了会太阳,又起身乱走。
不知不觉地,又走到了烟火气最浓的地方。
康和院的小厨房。
歇了有近一个月,他这手许久没碰过油盐酱醋,还怪怀念的,便卷起袖子走了进去,里头两个厨娘正靠着已经熄火的灶膛打盹,余锦年进去了好一会儿,正掀着看锅里的东西,才闻到一阵鸡汤香气,手下动静就吵醒了她们俩。两人忙吓得跳起来,直一前一后地请他出去,道是主子吩咐了,不让他进厨房,想吃什么直接吩咐她们就好。
余锦年还是头一次被从厨房里撵出来,颇有些哭笑不得,对于季鸿吩咐不让他进厨房的命令更是摇头无奈。不过他是谁,姓余名锦年字叛逆,听话是不可能听话的,季鸿左一个不许他干这,右一个不许他干那,岂不是要憋死他。
“你们主子要是问起,就说是我非要进来的,不碍着你们的事。”他一不留神就从两个厨娘胳膊底下钻了过去,眨眨眼求道,“好姐姐们,让我动动手,不然我就要憋死啦!”
两个厨娘面面相觑,余锦年已经弓腰去看地上一只大缸里的东西了,问道:“这么多的鱼,哪来的?”
厨娘本就愁这个事呢,听他问起,也卖了个机灵,道:“我们北边的鱼个大肉粗,比不得南鱼口感细腻,怕合不得小公子的口味。主子便令人走水路买了许多江鱼海鱼过来,可这些鱼都娇嫩得很,离了水没几天就要死,纵然是快船进了京,也还是有七八成都翻了肚……”
鱼死了,到时候主子问起,她们怕是要受责难,倒不如趁着这心善的小公子在,及时卖个惨。
余锦年歪着脑袋看缸里一条条半死不活的凤鲚,半晌笑道:“这有何难,趁着还没死透,烹了便是!”
厨娘们还愣着,他已下手捞了几条凤鲚出来,扔进一旁的水盆里,一条条地清洗干净,正要杀时,两个厨娘才回过神来,哪有叫主子的手沾上血气的道理,忙从他手中接过盆子,端出去杀。他又去拿菜篮里沾着泥的鲜绿小菜心去洗,也被人抢走,只叫他搬了凳子坐在一旁就行。
之前是眼睛不好,不得不被人伺候,如今眼睛好了,还处处被人当主子捧着,余锦年就有些不自在了。他在厨房里徘徊几步,心里叹道:有人伺候着还浑身难受,自己还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