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锦年尤为年轻,衣着矜贵,又由于郦国公世子的缘故有了些不太好听的传言,这些日子还因救治了大量灾民而得了个善医的名头。京中不被其他医馆收留的伤患都知晓要去三余楼求医,更有人一进城便听说了三余楼的名号。是故他最近正是个风口浪尖上的人物,文公府上也有不少小厮婢女知晓他,瞧他进府来,纷纷交头接耳,叽叽喳喳。
文公年纪颇大,瞧着已至花甲,两鬓斑白,眉间额纹深皱,与一披锦穿绣的老妇人拥在榻前,小声地安慰着床上的孙儿,想来就是文老夫人了。余锦年走进去也不敢造次,规规矩矩行了礼,报上自家名讳,文公心下焦急,挥挥手免去那些虚礼,只叫他快些诊病。
余锦年洗过手,挽起袖子上前查看。
文小公子约莫十岁上下,生得白胖,看得出是极受-宠-爱的,只是眼下深受病气折磨,两颊微红,烦躁难安,一手按在肚皮上痛苦呻-吟。余锦年坐在榻前一边静心切脉,一边细细思索,霍地这小少爷哎哟一声,折身起来朝床下盂盆里吐了几口秽物。
伺候的侍女正要将秽桶拿开,余锦年叫了声“稍等”便躬身去看——只见盂盆中的秽物混杂着血丝,质地颇清,瞧着是有几分大疫的意思,可再仔细观察,却又有些困惑之处。他向那侍女问道:“小公子之前的呕吐之物皆如此一般?几时呕吐一次?”
那婢女忙说:“也不尽然,小主子胃口不好,吃什么吐什么,先前还有些酸臭之味,如今吃得少了便只能吐出些酸水。至于这次数,也不好说,有时是隔一会儿便吐一次,有时好半天也不会吐,但常常是吐前便嚷着肚痛。”
肚痛,呕吐……余锦年在脑海中飞快地搜索,他忽地想及一病,赶紧回头松了松文小公子的衣领,扯开胸口,他恍然大悟似的“啊”了一声,心中很快有了相应的决断。再命那侍女将文小公子的裤腿一并松解开,果不其然!小公子胸口生了些红紫色衄斑,双股两侧和后臀更是密密麻麻出了一片,有些都已融成一处,瞧着颇为瘆人。
余锦年问:“这斑疹之前可曾得过?”
侍女连连摆手:“不曾不曾!我家小公子先前身体好得很。”
文老夫人瞧了这疹,吓得倒仰一气。
“不是当下之大疫,更不是痢疟。”余锦年反而松了口气,放下心来,说道,“乃是葡萄疫罢了。”
堂中霍然一静,老文公和文老夫人皆回过头来看他:“葡萄疫?”
余锦年道:“先前进府时,府上丫鬟小厮皆形色恐慌,传文小公子生的是大疫,我便有些先入为主。这大疫之吐泻发病急骤,会频繁呕吐泔水样物,与小公子之症不符,我才有了些困惑。方才掀看过小公子的双-腿和后臀,发现其双股左右皆有一片红紫色衄斑,色若葡萄,正是葡萄疫之症,其哭闹也是因为腹部疼痛。若是脾胃证候的葡萄疫,那么小公子会有呕吐之症也是自然。”
文老夫人依旧面焦不解,问道:“这葡萄疫是何疫,可严重?”
余锦年摇了摇头:“请夫人放心。虽说名为疫,但葡萄疫若是能够妥善救治,并不会夺人性命。我现在便与小公子开些方药,吃过药后,这呕吐之症两三日内便可解,至于身上的衄疹紫斑,若想完全消退,恐怕需得半月。”
他说着,执笔写下丹参三钱,加青黛、三七粉各半钱,并紫草、丹皮、白鲜皮等药,为止其腹痛,再添木香与延胡索少许,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