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看那余锦年时就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若不是他此刻病得躺在榻上起不来,这会儿早就气得跳下来要打杀那以下犯上的余锦年了。
外头一群贴耳扒门的内侍,各个儿忧心得满头是汗,齐恩面上稳重,心里也早急成热锅蚂蚁,见季鸿穿着一件内衫不说不动地站在屋檐底下望月,他忙跑过去:“季大人,这、这要是殿下死活不肯吃,再打起来,可怎么是好呀?”
季鸿淡淡道:“若真打起来,也是你家主子挨打。”
齐恩:“……”
此时房中别无他人,燕思宁又是个连抬胳膊都费劲的病号,岂不是要任人宰割?见余锦年端来粥水,燕思宁不情愿给他低头,还兀自叫喧:“本宫……本宫就是病死在榻上,也不吃猪食!”
本以为这人肯定会大发脾气的,谁知余锦年端着碗坐下来,平心静气地问道:“怎么,生这么大气?这猪食若是能够救命,那也是神仙甘露,便是此刻你父皇在这,我也还是这般施治。再者说,外头那些小的们,各个儿都盼着你好,你父皇母妃也绝不愿你死在这儿吧?不然,我把这碗兑在药里,殿下一同饮下,可会觉得不那么难喝了?”
“那岂不是更难喝……”燕思宁一下子被他的好脾气给讶到了,一时半会竟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然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瞬间又闭上嘴,作冥顽不灵状。
余锦年扬起勺子,将盐水滤凉一些,才笑了下说:“殿下可是钦慕季大人。”
燕思宁一下子被戳中死穴:“没有的事!”
死鸭子嘴硬,季鸿给自己披衣的时候,某些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还说没有。余锦年心道,这天底下钦慕季鸿的怎么那么多,可真是随手一抓就能抓一麻袋,幸亏他胸襟宽阔能装万尺航船,否则就这一个个儿的,自己都能改行开醋窖去了!
余锦年眨了几下眼,毫不留情地出卖了自家男人的美色:“那这样,殿下若是能按时把药和盐水都喝下,我叫季大人每日都过来看望你,好不好?”
“真的?”燕思宁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喜悦,可随即他又失落下去,“定是骗本宫的,本宫一路上找他说话,他都不理。本宫得了疫病,他避之还不及,才不会来……”
余锦年将他扶至半卧位,身后垫上迎枕,又把药碗和汤匙一同递到他的嘴边:“我叫他来,他定然是会来的。他最听我的话。”
燕思宁纠结了一会,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慢慢张开嘴,含-住了嘴边的药匙,哼道:“我若是跟他说上话,定要叫他把你扔出去。”
“是是是,那殿下就好好吃药。”
不过是个孩子,随便哄两句就过去了。可喝了没两口,燕思宁一个反胃都吐了出来,才因为期待而有了丁点血色的脸庞瞬间褪成惨白。余锦年匆匆拽来痰盂,待他吐净了,顺着对方胸口抚了几抚,仍是小口小口地喂他。
这药是吃了一半,吐了一半,盐水也是堪堪咽下了半碗,燕思宁似乎体会到这人对他并没有什么敌意,不管自己如何不待见他,他至多是不痛快了回怼两句,照顾人的手却一直轻,温和得似一潭春水,像是以前生病时候拍打着哄自己入睡的母妃的手,让人会不经意间放下戒备。
“你叫余锦年?你离我那么近,不怕染病吗?”
余锦年正给他铺被子,闻言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他道:“怕呀!可是……如果连我们这些医者也贪生怕死,那这世上还能有谁来救治生病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