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小小的一点不舒服对太傅而言完全不成问题,他宦海沉浮半生,哪会在意这种屈伸,可惜眼前这个太子年轻气盛,锋芒毕露,别人觉得没问题的他尚且要挑剔,若是别人觉得有一丝憋屈,那秦沂恐怕死都不肯低头。
太傅叹气,这些年明明精心教导,严加管教,太子怎么长成这种脾气了呢?和他们曾经预想的温润如玉、冷淡端方快差了一千八百里远。
但是即便如此,最后的处罚结果还是让太傅狠狠吃了一惊。
让太子去边关?别说太子今年才十六,不过一个半大孩子,就算是他二十六岁,太傅和朝臣也没一个能放心让太子去那种地方啊。
太傅操心秦沂比操心自己的亲孙子都多,但是现在太傅不合时宜地嘀咕起来,太子这是皇上亲生的吗?
太傅坐不住了,太子的其他几个老师也觉得太不像话,纷纷上书请求皇帝收回成命。皇帝不满太子的意味非常重,几个老臣都能看出来皇帝是借此来威慑太子,让他乖乖去和小齐后道歉。太傅苦口婆心地劝,而秦沂直接收拾了行李,头也不回地出宫走了。
走了。
皇帝又是一场大怒,至此,便是内阁也没回天之力,秦沂作为举国中第二尊贵的皇太子,竟然当真被发配到边关去了。要知道现在这个世道,即便是最落魄的权贵子弟得罪了人,只要肯疏通,也不会流落到那里。
秦沂初到大同府,真是哪儿哪儿都不习惯。
比如冬天没有地龙,得烧炭火不说,秦沂烧的还是宫里低等嫔妃才用的红炭,烟气极大;再比如军营里总有一种怪味,说不出是潮味还是马尿味,还有吃饭、喝水、入寝……许许多多。
但是这些外在的落差总可以克服,更让秦沂受不了的,是心理上的。
他本以为自己是皇太子,虽然脾气和耐性一概不好,可是在京城里谁见了他不是诚惶诚恐,他自小更是听着奉承夸奖长大,但是来到边关,秦沂才发现,他或许没他想象中那样厉害。
这里没人把他当回事。
以秦沂的性格自然是如鲠在喉,他勉强忍了一个月,但是在又一次鞑靼骚扰边境,而总兵下令不必追的时候,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秦沂没有去和这些人理论,也没有仗着太子的身份呵斥,他直接便带着人上马,冲出城门朝关外飞驰而去。
事实证明大同总兵说不必追还是有些道理的,他离开城墙庇护,又深入对方腹地,一无供给二无火器,在荒旷的平原上一览无余,而对方又是以骑兵见长的游牧民族,讨不到任何便宜完全可以预料。后来鞑靼人不知怎么知道了他的身份,秦沂在回撤的过程中,被人偷袭受了致命伤,失血极多,没撑多久就昏迷过去了。
他不知睡了多久,再有意识时是被人吵醒的。这是他难得的一次好眠,而竟然有人胆敢在他入睡的时候聒噪,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秦沂忍无可忍地睁开眼,呵斥的话几乎就要出口,他突然感觉到一些不对。
即便刚醒来身体还不灵光,但也不该是这种感觉。秦沂自小运动天分高,到了军营身体锻炼越发频繁,所以他对自己的控制和力量非常自信,可是现在,手臂、肢体的感觉不对,空茫茫的,像是没有实体一样。
秦沂暗暗吃了一惊,他心里惊涛骇浪,面上越发不动声色,他悄悄打量四周,发现视野也不对,怎么会这么矮?
秦沂一心二用,一边飞速评估自己如今的处境,一边听着里面的话:“……把她打发出去,我不想看到她。我才不会有她那样的女儿。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