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寝宫里, 地龙烧的正旺, 偏最近干冷, 因此殿里更显的干燥。
皇后正靠着罗汉榻,身上仍是雍容华贵的朝服,头上钗环却都卸了,侍女站在她身后,正均匀地给她按着头顶穴位。
管理六宫不是个容易的差事, 年末事情也繁重, 之前太子关禁闭时,皇后受了牵连,也在中宫关了禁闭, 那段时间日夜为太子担忧,慈母心肠总是操心不止, 因那件事精气神也虚了不少。
再后来, 但凡事情稍忙一些,皇后就觉得身体跟不上了,难免头疼。
侍女一边给她按着头顶穴位, 皇后一边对太子妃道,“你近日倒是操劳了。”
隔着矮桌, 罗汉榻对面坐着太子妃郑氏。她笑,“为母后分忧,哪有什么操劳不操劳的。”
皇后点头, “也是, 如何操持宫宴, 如何协理后宫,都是你该学的事情。你早些帮衬我做这些事情,往后你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皇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太子登基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太子妃早晚有一日是后宫之主,自然要早日学着管理六宫,操办宫宴。
太子妃明白这层意思,“还赖母后指点。”
太子禁足三个月,出来后势力却更加如日中天。所谓柳暗花明,山重水复,不过如此。
太子那边看着是平稳了,暂时不用皇后操心了,目下要操心的也就剩了安乐一个。
皇后就问,“太子怎么忽然把杨方调到了宗卿寺?没看方才安乐都看着不大高兴。”
太子妃默了片刻,才解释道,“杨驸马本来就不怎么问朝中事,太子想着宗卿寺那边清闲,正适合他,就把他升了进去。”
谁知皇后闻言却皱眉,“行了,太子心里怎么想的,我难道还不知道。”
太子什么性子,当娘的还不知道了,不是宽宏大量的人。
事实上皇后对杨方明哲保身不帮太子一事也不大满意,但奈何杨方是安乐的驸马,为难杨方,不就是为难安乐么?
一儿一女,手心手背都是肉。
皇后便道,“你们好歹也看在安乐的面子上,别为了这个坏了他们夫妻的感情。”
“母后教训的是,儿臣知错了。但是……”
太子妃顿了顿,“但其实看着安乐也不大喜欢杨驸马的样子,儿臣倒在想一件事,说出来也跟母后参谋参谋。”
“杨驸马的家世又不算极盛,原本尚公主就是他家高攀了。当初父皇指定这门婚事,是因为杨方人品才学尚可,也把安乐捧在手心里。但这几年来的事情咱们也看在眼里,安乐跟驸马的感情并不和睦。都说是日久生情,但他们俩倒是成亲好几年了,情一点都没生出来。”
“从前儿臣也觉得杨驸马待安乐好,但这回却看透了他:您想,太子禁足,他却什么一句好话都不帮太子。太子可是安乐妹妹的亲哥哥,亲哥哥若是失势了,做妹妹的日子能好过么?可杨方还是袖手旁观,若真说杨方待安乐妹妹好,儿臣怎么都不信了。”
太子妃叹了一口气,“儿臣倒觉得,不妨找个由头,让安乐和离罢了,朝堂里好儿郎这么多,还怕找不到一个更和心意的?”
朝堂上想拉拢的人永远都拉拢不完,最稳固的关系就是姻亲。安乐这么个嫡亲嫡亲的妹子,自然要联姻出去派上正经用场的。
哪儿有什么真情实意,权力场上,到了利用你的时候,亲情全都不做数。
“这……”
皇后却闻言只是迟疑。
正元帝给安乐挑杨方,那是想让安乐像普通夫妻一样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