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母梗了梗。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换成绩这事儿,好像得罪了村里的人。可那又给他们没什么关系,咸吃萝卜淡操的什么心?
“方扬自己都没说呢,”她冷笑,“你们一个个都在这儿装什么?”
老人直摇头。
“方扬小,不跟你计较,可其他人看了,怎么能不替他出口气?”他说,“这事儿太缺德,哪怕出去,那也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既然干了,你就别想挺直腰板做人了!”
他虽然年纪大了,可眼睛还没花,远远地就看见一辆车从那边儿路上过来。老人后退一步,冲查母努努嘴。
“你不是要方扬吗?”
“这不,来了。”
查母猛地回头,果然看见了那辆已经眼熟了的越野驶过来,走起这种土路来也不怎么颠簸。她的额角砰砰直跳,瞪着那车,看着车上的人打开了车门。
先出来的是阚峻。
男人脸色仍旧平静无波,锃光瓦亮的黑皮鞋踏在黄土地上,手中还拿着根烟,一点亮光明明灭灭,散开一小片烟雾。寇秋跟在他后头钻出来,瞧见这架势,倒有点儿愣,“这是干什么呢,组队迎接?”
他笑着挨个儿喊人,“三爷爷,刘叔,姨。”
几个人都心疼他,忙答应了。
“哎。”
寇秋这才把目光转到了查母身上,仍旧笑盈盈的,可笑丝毫也没往眼底去,“姨也在啊?”
查母望了望他,又看看他背后默不作声只站着抽烟的男人,一咬牙。
“方扬,”她说,“你过来,我有事和你说。”
阚峻吐出薄薄一个烟圈,没说话。
寇秋冲他点点头,跟了过来。
“有什么话?”
查母狠狠地一跺脚,也不想再和他扯那些虚的,“你就说吧,多少钱能行?”
寇秋像在听天方夜谭,“啊?”
“我给你钱,”查母声音冷硬,“给你几万,你就算上了大学,也挣不来那么多钱——你好好想想。”
寇秋笑了。
“姨,”他说,“你觉得我缺钱?”
查母也冷笑起来,“方扬,你可别忘了,你爷爷可还病着呢!他那检查,哪一项不需要钱?你和你这个不知道哪儿找来的客人说说,不追究这个事儿了,我还能给你出点钱。你总不会为了自己上大学,就把你爷爷扔到一边了吧?”
说起方爷爷,寇秋原本的那点笑意彻底蒸发不见。他定定地看了眼前像是很有把握的中年女人一会儿,忽然回过头,喊阚峻。
“阚叔!”
男人把手上的烟灭了,迈动长腿走过来,目光沉沉。
“嗯。”
寇秋拉着他的衣角,像跟大人告状的小孩子一样委屈巴巴指着查母,“阚叔,姨说只要我不追究,她就能给我出我爷爷的治病钱!”
反正是跟自己老攻告状,没什么好客气的。寇秋眼巴巴抬起头,特别可怜。
阚峻颔首。
他不紧不慢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了钱包,那钱包做工精良,看着就是值钱东西,打开来,里头有十几张百元大钞,还有四五张银行卡。
这时候,银行卡还没完全普及,不少地方用的还是存折。查母认识那几张薄薄的卡片,知道那里头一张都能存不少钱,眼睛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