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越冷,徐先生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只能喝一杯。”徐础小口慢饮烫热的酒,确实觉得温暖许多。
铁鸷说了些闲话,然后道“人人皆以为不宜北上秦州,徐先生呢”
徐础笑道“大将出征,当专断自决,尤其是已经发兵,多说无益,反增疑虑。”
“可我发兵之前,徐先生也没说什么。”
“我非益州之臣,铁二将军未必信我。”
“哈哈,实话实说,我确实不信,徐先生计谋虽多,最后却都是为他人着想,与我益州无关。”
徐础笑笑,懒得争辩,只顾小口喝酒。
“但我还是想听听徐先生怎么说,无它,只为比较一下。”
“既然铁二将军坚持我亦觉得北攻秦州太早,如果只为夺取栈道,派前锋军也就够了,无需大军跟进。铁二将军亲自督战,想必还有更长远的计划。”
“嘿,徐先生猜得倒准。没错,夺取栈道只是第一步,益州军不敢进入秦州,无非是怕贺荣骑兵,待我连胜几场,大家自然惧意尽去。我不敢说夺取秦州全境,至少要占据西京”
“西京遭遇战乱最甚,形同鸡肋,铁二将军为何”
铁鸷双眉一扬,“只为证明我铁家并不输于宁王,他能击败贺荣人,铁家也能。”铁鸷稍稍缓和语气,“大将军不敢给蜀王报仇,无非是觉得益州弱而宁王强,一旦兵出峡口,必遭反扑。等我也击败贺荣人,夺下西京之后,谁还会觉得益州军弱”
徐础不语,因为他知道自己被叫来听这些话,并非无缘无故。
铁鸷拿起杯子一饮而尽,示意徐础也喝一口,然后笑道“大将军一旦觉得益州有实力报仇,徐先生也得为自己的罪行受罚。徐先生一路游说,力劝群雄抗击贺荣人,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性命竟与贺荣人息息相关吧”
徐础将杯子里最后一点剩酒喝光,放下杯子道“铁二将军若能大败贺荣人,夺回秦州,我愿自杀谢罪。”
铁鸷脸色微沉,“你觉得我必败无疑”
徐础摇头,正色道“我说的是真心话。益州四塞之地,占居此州者,往往易生知足之心,难得铁二将军勇猛精进,若能一举夺秦,不止驱逐贺荣人,亦有平定天下之势,我愿已足,不惜此命。”
铁鸷打量徐础,似信非信,半晌才道“你还是没说攻秦之计的好坏。”
徐础轻叹一声,“我能分出什么好坏呢只能说铁二将军有些冒进,如果后方生变,则将进退不得,如果汉州稳定,则堪称奇兵。我无从预料汉州形势,自然也无从判断铁二将军攻秦的好坏。”
“贺荣人很明显是要放弃汉州,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等我在秦州立足,将冯野筹也招过来。”
铁鸷畅想一番,徐础起身告辞。
铁鸷道“不管怎样,徐先生于我、于铁家皆有大恩,铁二恩怨分明,杀主之仇必报,滴水之恩亦不会忘,所以请徐先生放心,我不会无故杀你。”
徐础拱手道“多谢。”
栈道尽头秦州界内原有一座小城,如今已被破坏得只剩下断壁残垣,守军仓皇逃走时,又放一把火,将整座城烧成了废墟。
唐为天追赶一阵,总算记得铁二将军的严令,没有深入敌境,率兵返回,就地扎营,树栅为墙。
铁鸷赶到之后,不说还要去攻西京,而是命令兵卒重新修葺城墙,远派斥候,打探贺荣人的动向。
他的计划是先稳住军心,择机与贺荣人一战,用胜利鼓舞士气,然后步步前进,直至西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