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为什么能说放手就放手?”最近一次视频通话时吴云问。她面黄肌瘦地坐在摄像头前,双眼无神地看着镜头:“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陈盈无法回答。她能说的就是让吴云按时吃饭,快点忘掉那个不值得伤心的人。她开始变得有些不安,在她印象中,认识两年来吴云总是笑嘻嘻的,是那个喜欢试戴各式耳钉的女孩,那个爱在冬天吃冰淇淋的女孩,那个看起来对什么事都无所谓的女孩。有一段时间她讨厌吴云这副样子,觉得她对什么事都不认真、不上心,缺乏陈盈心目中自以为崇高的责任意识。然而她现在觉得那样的吴云没什么不好,又或是自己一直不够了解这位室友,没解开她性格背后的谜。
她们现在生活的时差反而变成一种幸福。陈盈不能炒股票了,但是正好可以在早晨没课时倾听欧亚大陆另一边的倾诉。这些诉说对她很重要,吴云会在聊天时提及很多最新的小道消息。这些无法核实的闲言碎语往往很有用,弥补了正统信息的不足,也不至于让陈盈返校后无法跟上形势发展。
吴云在有一次谈话时提到梁静,说她常抱着猫过来。她说最近很少见到梁静的男友,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吵架了。这多少让陈盈有些担心。她给梁静的邮件里旁敲侧击地提到这个问题,但没能收到回复。像彼此约定好一般,她也心照不宣地没提汪屹和叶枫在伦敦合影的事。
时间一天天过去,北欧的气温在增厚的积雪中不断降低,生活更像童话的样子了。汪屹送的风信子开了又谢了,曾经灿烂的花球仅剩下中间干枯的花柱,向侧面无精打采地垂着。原本饱满的球茎好似干瘪的面孔,惆怅地望着她。陈盈舍不得丢掉它们,用剪刀剪去了鳞茎上的全部叶片,只留那些又长又白的根继续吸水,以维持植株度过寒冬。
“我相信他们会好起来,到春天又会发芽。”约娜这样说。
“不需要埋进土里?”
“不用,它们自己能挺过来。”
这次回来,陈盈没有像往日那样告诉约娜发生的事,她也没过问。她和约翰更关心陈盈相机里的照片。他们在她回来的当晚就把照片全部拷入电脑里,吃完饭后就围着电脑,一直看到不得不去睡觉。他们特别欣赏她的摄影技术,把所有照片都刻成光盘,收进专门的小盒子里。
“我们给你也刻了一份。”约翰自豪地说。他在她离开这段期间购买了刻录机,还请厂商上门教他怎么使用。
“我不相信电子图片。”有天吃饭时他突然说,“它们太容易被删除。点错一键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是喜欢纸质相片拿在手里的感觉,可惜现在能洗相片的地方越来越少了。”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觉察到她的变化。她不再恋着笔记本电脑,不上网就像没了魂似的。她会自觉地走出去,在海边荒野里散步,或者从门前坐公交车朝去学校相反的方向一直坐到头。终点站的小镇上有一座教堂,约翰告诉她丹麦克朗纸币背面的花纹样式就是取自那里的浮雕。她从前不曾半点动心,但现在愿意去看看,只要还能赶上回程的末班车。
“你变了。”约娜说,“不过我喜欢这种变化。”
那是个星期五,邻居家的猫又钻进屋里,陈盈在客厅角落里抓住了它。她将它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几下,走到门口放了出去。
“我想去奥斯陆。”她转过头说。约翰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