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他们出宫之前,三十个人欲从军报国的消息便通过还候在永安门外等着看热闹的人群传遍箬安的大街小巷,亦传遍了梦溪书院。
所有人都知道廖仁等是为了请愿停战才去永安门外跪着的,请愿的结果却与预想的南辕北辙,让人摸不着头脑。待三十个人回到书院,首先面临的就是同窗们的质问,年轻人要面子,冲着当英雄才去的,廖仁等自然不敢说自己是说服不成又被陛下骂了个哑口无言,也没有被陛下处死成全壮烈,反而被强迫上战场,他们要脸面,要气概,要尊敬,如果照实说了,肯定会被认为是贪生怕死之辈、庸碌无能之徒,然后被各种嘲笑,宝贵的名声就此毁了,于是三十个人提前通了气,回到梦溪书院后干脆自己把先前的自己推翻了,到处说他们是被敌军的阴谋诡计骗了,陛下师出有名,此次出征是为了护国佑民,敌军阴险可恶,散布流言,妄图扰乱国人之心,陛下没有置百姓于不顾,只不过现在是战时,国家艰难,正因为国家艰难,百姓才应该与朝廷一块,共同对抗外敌,护卫凤冥国。
三十人的智慧加在一块,添油加醋编出来的说词比晨光编得高明,几乎天衣无缝。不愧是靠嘴皮子吃饭的能人,一番慷慨淋漓,迅速在全国的学子中间传开,崇尚“惟有读书高”的儒生们本对战事持反对态度,区别只在于直言或不言,然而现在风向突然变了,关于为何要战的理由越传越圆满,读书人对战事开始不再反感,地方甚至出现了有学生带头参军并鼓动平民百姓从军护国的事件,这是晨光没有想到的。
沈润的伤恢复得还不错,已经可以站起来了,每日需要行走一段时间复健一下僵硬的筋骨,能在天气彻底热起来之前痊愈晨光很高兴,沈润也很高兴,因为他已经隐约知道再过不久她又要离宫,他可不想一个人拖着伤呆在宫里批那堆永远也批不完的奏章。
晨光坐在窗下,看了一眼在外边走过来走过去复健积极的沈润,又将目光回到手中的密信上,看了片刻,交给火舞。火舞打开铜炉,将信纸丢进去焚尽。
晨光用手撑着额头,闭上眼睛。她常有一种形容不出来的不适,不是特别难受,但总觉得不舒服,隐隐的,仿佛是在骨骼的最深处,如霾一样缠绕着、束缚着她,无论怎样都摆脱不掉,有时候会让她感觉分外疲惫。
“陛下!”火舞觉察到她不舒服,心头一紧,弯下身子,轻唤。
晨光睁开双目,摇了摇头。
司八端了一碟桃花酥进来,笑嘻嘻地说
“陛下,司七为陛下做了桃花酥呢,又香又甜,配上这加了蜂蜜的桃花茶最好吃了!”她将托盘放在桌上。
晨光看了一眼,桃花形的糕点做得十分漂亮,香甜扑鼻,她却没什么胃口,犹豫了一下,往窗外一指
“去给他吃吧!”
司八微怔,见她是真的不想吃,心思微沉。
“陛下昨夜起了几次,没睡安稳,不如歇一歇,养养神。”火舞轻声劝说。
晨光点了点头,起身往里间去,只是她也无法确定躺下之后能不能睡着,想来可笑,从前一睡睡不醒,现在却怎么都睡不着,她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样,她一点都不知道。
司八为她解了衣,和火舞一块服侍她睡下,放下帘子,才出来。司八端起桌上的桃花酥,噘了噘嘴,出门送给还在外边走来走去的沈润。
沈润一愣“怎么给我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