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没资格指责你什么。”雪见慢慢地、似乎还带着迟疑与挣扎一样说着这些话,“我很清楚,对于像你我这样的人来说,比起赴死,背负着死亡的生路反而更加艰难。”
“我原本以为,无论再艰难,我也可以顺着这条路走下去的……但事情做起来,总比想象中要难得多了。”
“……”
“我觉得很累,所以来找你……因为我意识到我也只不过是凡人,我也希望有一个人能一直在我身边。”
“若你铁了心去死……那我就正好乐得解脱了。”
“……”
如何解脱?不能一起活,那么一起死总是可以的。
——任我死后洪水滔天。
“阿雪。”鼬终于发出一声低微的叹息,“就像当年你说的一样,我们已经足够了解彼此了……无论你在我面前做出怎样的姿态,我都知道,你是不可能狠下心、放下村子里的一切的——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动乱将起的时候。”
“放不下,也可以不得不放。”雪见用一种很冷静很冷静的口吻道,“就像你现在,不就是「不得不放」的结果么?”
“不,我不是不得不放,而是顺势想要放手逃脱了。”鼬缓慢而坚决地摇了摇头,“你说你是凡人,那么我亦然。”
“既是凡人,当知人力有时尽。”他说道,“既然一个人想要承担起一切总会把事情搞砸,那么两个人一起,总该能好些。”
“——人是到死都不会改变的,但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所以也该变一变了。”
或者说,是该认清楚自己了。
他上前一步,猛地将雪见拉入了自己的怀里。
后者原本表现出的冷静在一瞬间崩塌殆尽,睁大了眼睛,浑身僵硬得不能自己。
她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等到回过神的时候,一双手臂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同样环了上去。
——这是两个人之间,第二次、不是出于什么任务中互援的缘由的、纯粹的拥抱。
同样是在虚无的精神之境、彼此的反应几乎是完全倒置的,连曾经虚假的体温与触感都不复存在。
没有什么比起现在这一刻更叫她觉得没有实感,却也没有什么比现在这一刻更叫她想要沉浸下去。
…………
雪见再睁开眼睛时,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在食指上开了一道口子,在同生咒明明灭灭的魔纹上将养命术的咒文一口气从头画到尾。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完全的同生咒。
原先所结是「同」,而将完完全全属于「生」的那一部分剥离出来,就是所谓的「养命术」,以命养命,缺「同」则易断且低效。
但只看使用门槛降低、几乎人人可用这一点,却还是可取的。
画完咒文,她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停顿了片刻后,将有些凌乱的红发理了理在肩后绑成一束,又脱下那件染上了各种血迹脏污的青色外袍胡乱折了几道丢在一边,起身便出去了。
——她可没忘,原本该称作「鹰小队」的那几个人还被扔在外面,佐助的草薙剑也因为急于脱身而遗在了密所。
鸢没能带走鼬和佐助,很可能会把主意打到小队上,而绝的能力非常麻烦,即使香燐的感知能力能够与他反制,把人再带到连翘堂来也是有相当风险的。
那就只能交给止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