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一切如你所说,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鸢一字一句问道,“我可不觉得,斑会让旁人知道这些。”
“是啊,没有「旁人」。”雪见仍旧是慢慢道,“但凡正当事的人,都已经去了幽冥,所以确实可以说,在这世界上没有人知道了。”
“可幽冥黄泉是活人的禁地,却不是我的禁地。”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鸢猛地向后一跌,最终却还是踉跄着站住了。
——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
无论这句话听起来多么匪夷所思,他也已经眼见为实过了。
漩涡玖辛奈、宇智波止水、长门,乃至于现在站在他眼前的鼬,这些应该确确实实毫无幸理的人,他当初并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因为终究没有亲眼目睹他们的死,才勉强说服了自己。。
现在却是逼迫他不得不相信的铁证如山。
他哑着嗓子道:“你为什么、为什么能……”
雪见只道:“十七年前,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鼬握着她的手一紧,雪见当即轻轻地回握过去。
鸢又是一震,竟然觉得自己忽然就不敢再与她对视了。
过去曾经麻木地袖手旁观、甚至经由自己推波助澜乃至亲手制造的那些鲜血灾祸,好像忽然从远山的幻影,变成了实实在在压在身上的山。
压得他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为什么只能看见黑暗,而将光明都斥为虚假?他究竟是怎么做出那么多可怕的事情来的?
他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了。
雪见觉得自己应该是快意的,但那一点浅薄的快意却轻而易举地被沉重压碎了,她冷眼旁观着对方的痛苦,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发出了一声轻叹,然后道:“这张面具,你还想戴到什么时候?”
鸢一下子被惊醒了。
雪见继续道:“你还想扮演着别人、假装自己不是宇智波带土、假装他还是干净的,到什么时候?”
“你已经看见了满手的血债,还是不肯回头吗?”
这一句话说出来,她倏尔放松了自己,真真切切地靠在了鼬身上。
鸢怔愣愣地将那张戴了十七年的假面从脸上取下,露出半面蜿蜒着疤痕的脸:“怎么回头?我是斩断了所有的过去才走到今天的!”
“——我到底还能怎么做?!”
当假托着斑之名的假面「鸢」从他身上离开的时候,亡灵们的怒号再也无法被阻隔了。
过去的十八年算是什么呢?
他顶着别人的名字,做着别人希望他做的事,自以为是看透了世间险恶的下棋人,实际上却只是任人摆布的棋子罢了。
他所看到的一切使他选择了无限月读的道路……可这条路是正确的吗?
如果不是他又该怎么接着走下去?
而雪见接着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认可无限月读,因为真实的世界永远都是不幸多过幸福、遗憾多过完满,没有付出过苦难的代价也就不会觉得幸福是幸福——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无可救药、人类就是这么无可救药!”
“可这样才是公平的、实在的现实!为人汲汲营营所求的是实实在在、万千憾恨中的一点快乐,而不该是虚幻的大梦一场!”
“即使有人宁愿沉醉美梦,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这么想的,不是因为不懂,而是因为明白却不认可!”
“如果六道仙人的遗志真的是以无限月读来拯救世人,他已经铺好了整条路,为什么不走过去,甚至还把道路拆了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