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可吐出嘴里的虾皮,说你怎么来了。
“我呀……闻着香味就来了。”说完这句话,他转身进了厨房。
不大功夫端着两只碗出来,另一只手里拎的两坛酒变成了一坛。
方寻没有说什么,看着他拍掉泥浆,撕开封条,把微黄的酒液倒进碗里。
“来吧,走一口。”
没有多余的话,两人端起黑釉碗喝了一大口。
风寒酒热,入喉一线似火燎,尾味苦杂,无回甘。
这个世界的酒就是这样……哪怕是济水城有名的地方酒。
在他两三岁的时候,醴泉镇那些长辈就开始用筷子蘸着酒水往他嘴里送,对于烈酒的味道早已习惯,虽说这个世界的酒无勾兑技术可言,起码喝着放心,不用担心食品安全问题。
方寻刚放下酒碗,正寻思说些什么,妮可的手从他臂弯穿过,端起桌上放着的半碗酒,嗞的一声喝下肚。
他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又去厨房拿来一只碗。
“你就打算让她这么住下去?”
“不然呢?”
“她可是西边来的公主殿下。”
“我知道。”
“我觉得你这么做有些不妥。”
方寻用很惊讶的目光看着对面坐的人,这是他第二次对冷然露出如此表情。那个身形魁梧,笑起来有一股憨劲的少年,心思比一般人细腻很多。
他知道冷然在担心什么。
妮可是大月国的公主,她来汉唐郡绝对不会只是旅行游玩那么简单,背后一定有某种战略考量。最显而易见的推测,要么大月国国王与汉唐郡太宰有结盟之意,要么大月国出了某种状况,妮可公主来此避祸。
无论这些猜测是真是假,都无可避免会产生政治效应。妮可公主现在处境不错,被太宰府的人奉为上宾,不代表在以后的时间也会受到礼遇。
而他作为乡下来的少年,一名琴石学院初级班学员,若是卷入错综复杂的政治斗争,有会对自己的命运带来何种影响?
“六岁那年,镇上来了一位老先生,他说我活不过十八岁。”方寻一脸平静地说着与生死有关的事情,“我是一个惜命的人,珍惜能够看见的每一寸光阴,然而惜命不代表畏死。我从不惧怕命运,就像面对一位剑客,你只有认真看着他,才有可能躲过刺来的长剑。”
冷然,“……”
魁梧少年听着乡下少年的话,看着公主小姐的脸。
她的目光在说“我不喜欢你”,表情很像庭院里面对陌生人张牙舞爪的狮子狗。
不得不承认,那很可爱,与“吓人”两个字扯不上一毛钱关系。
“来喝酒。”他不再纠缠上面的问题,毕竟拿人的手短,他就算家世比方寻好些,也无法一口气拿出五百银收买向前进。
妮可端起碗,跟方寻碰了个响,轮到冷然的时候抽回手,直接将酒倒进嘴里。
她放下碗,抬头微笑,方寻对她还以微笑。
冷然一个人低头喝着闷酒。
手里有酒,桌上有肉,对面有人,天上是红色的月亮,身边是西来的公主,厨房里藏着一位将军。
方寻觉得如果忘记十八岁大限这个有些沉重的命题,老天爷对他还是蛮关照的。
………………
怎么睡着的他不知道了,怎么醒来的他很清楚。
一只小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上面还残留着河虾的味道。
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