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维扬点头说:“确实。”
李长乐继续诉说往事道:“1993年的时候,我听说跑大车能够赚钱,于是我东挪西借一些,又送礼找镇上的信用社贷款,买了辆二手的大解放,自己开车往省外拉煤。那个时候,晋省产煤区的煤价很便宜,一吨才30块钱,还不如萝卜卖的贵。外省的煤价要高一些,我搞运输倒腾转手能赚不少。如果不出意外,可能我现在还在跑车。”
“什么意外?”宋维扬非常配合的问道。
李长乐说:“遇上了劫道的,不但要钱还要命,我背上被砍了三刀,跳进山沟里他们才没追。但我的解放大车没了,我甚至都不敢报警,因为我做的也是违法生意。我什么许可证都没办,甚至连驾照都没有。那是1997年的事。”
“然后呢?”宋维扬对“一个煤老板的诞生”这种故事颇感兴趣。
李长乐说:“我回家养伤将近两个月,花20万承包了村里的煤矿。那个时候的煤价很不稳定,有时候涨,有时候跌,当煤老板跟赌博没啥区别。有的人承包煤矿赚钱了,但我们村的那个煤矿,前后换了四个老板全部亏本。1998年,是我做煤老板的第一年,正好遇到煤价大跌,我亏了足足16万,欠了一屁股外债。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直到2000年才终于开始赚钱。”
宋维扬说:“没办法,当时正好是亚洲金融风暴。”
李长乐说:“到了2001年,我的好日子来了,煤价比我刚承包的时候翻了一倍。接下来就是各种糟心事,全省煤矿大整顿,安全设备不足的煤矿全部取缔。我以前赚的钱,全部拿出去打点,终于通过了审批,还贷款更新了安全设备。”
“时来运转了吧?”宋维扬问。
李长乐点头道:“转运了。我们那边很多农村都有小矿,前几年利润不高,要死不活的矿一大堆,遇到整顿只能放弃经营。我把自己的煤矿抵押给银行,一口气承包了四个村的煤矿。当时虽然煤价涨了,但前景不是很明白,所以根本没人跟我抢。到了2002年,突然煤炭就走俏了,遍地都是外省来买煤的人。当时特别夸张,为了确保拿货,买煤人连合同都不签,欠条也不让我打,直接把几十上百万的购煤款塞到我手里。200元一吨的煤,一年时间涨到300元!我成了百万富翁,银行贷款全都还清了,然后又变成千万富翁,我手下的小煤矿也扩大到七个。”
“怎么现在不干了?”宋维扬问。
李长乐嘿嘿一笑:“以前煤价不稳定的时候,遍地的小矿随你买,没人跟你争。现在抢矿的人就多了,我一周七天的时间,四天跟人吃饭喝酒打点关系,剩下三天都在煤矿坐镇。那日子过得提心吊胆,你看我这样子,像是30多岁的人吗?说40岁没人不信。去年我的矿被人盯上了,对方来头很大,我的关系摆不平。矿上隔三差五就出事情,我儿子还被人绑了。我索性把矿卖了呗,就图一个安生。对方做事还是很地道的,连煤矿带设备的转让费,给了我整整8000万。8000万的现金!我那八个矿,肯定不止值这点钱,但也不是谁都能拿出8000万现金跟我买。他既然拿得出来钱,那也是一种缘分,合该把矿卖给他。”
“听说当煤老板的都见过血?”宋维扬好奇道。
李长乐哈哈大笑:“见谁的血啊?煤老板也是老板,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我天天喝酒拉关系是白干的?有人闹事我直接报警就行了。”说着,李长乐收起笑容,“不过以后就说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