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四周无声,宝儿有点不好意思总让他守夜,正想推辞,忽听外面闹出了点动静,紧张道:“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长华宫?”
容定回答:“还能有谁呢。你出去,告诉皇上,就说——”他拧眉想了想,缓缓道:“——娘娘听说太子平安无事,皇上和太子情同父子,十分高兴,可惜大喜大悲之下,身子吃不消,先歇下了。”
宝儿不安地绞着手指,嘟囔:“我见了他害怕呀。”
容定眉眼含笑,一手指向天际,低声说:“别怕,先帝在天上保佑你呢。”
宝儿愣了愣,心想也是,朗朗乾坤邪不胜正,她见了皇上有什么好怕的,干了亏心事的人是他,又不是自己,大不了就是个死呗,随即应了下来:“好,我这就去!”
长华宫殿门外,秦衍之将宝儿的话,向凌昭详细地复述一遍,便准备先行告退,连夜回王府一趟。
张远先生还在王府里等着呢。
今日王爷……不,皇上搞的这一出,就连他和张远都蒙在鼓中,只知道他下令把一名宫女的尸体和先帝葬在一处,却不知他想立福娃为太子。
立储的话一出口,别说那堆瞠目结舌的大臣,连他都呆站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刚走出几步,身后传来凌昭难掩疲倦的声音:“衍之。”
嗓音略微沙哑,显然已经倦怠至极。
秦衍之忙转身过去:“皇上。”他叹了口气,挥手叫随侍在侧的太监走开,低声道:“今日劳神耗力,何必再来长华宫绕这一趟路,来日方长,以后还怕没有见面的时候么?”
凌昭不置可否,神色很淡:“明天早上传太医过来,为江氏诊治。”
秦衍之怔了怔,心里又叹了一声,口中应道:“是。”
凌昭望了一眼夜色中的长华宫,向来杀伐果决的脸上,现出难得的柔和情意:“来日方长……衍之,朕等这一天,等的太长了。”
秦衍之突然有点担忧——听他这话说的,该不会想今晚就留宿?
想想也不太可能,皇上就算是铁打的身子,经过今天这一遭也该累坏了,何况江姑娘身体还没养好,不至于那么急不可耐吧。
果然,凌昭没有进去的意思,旋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下,沉声道:“长华宫两个下人的底细,你派人查一查。”
秦衍之心头一凛:“是。”
摄政王府。
秦衍之路上还在琢磨,到底怎么和张先生开这个口,皇上一意孤行,立先帝独子为太子,等同于养虎为患,将来必定后患无穷。
张先生定是第一个竭力反对的。
不成想,刚下马,抬头就看见张远站在王府门口,旁边还有两人,正是大学士文和翰以及他的儿子,文有孝。
他们的轿子就在旁边,看来也是顺道路过。
三人互相见过礼,文和翰捋了捋胡子,笑道:“久闻张先生乃燕王帐下第一谋士,今夜路经王府,见到您在这里,老夫冒昧前来拜访,打扰了。”
张远笑的比他还人畜无害:“文大人这么说,草民不胜惶恐。”
文和翰眯起眼睛,越发好声气:“怎会呢?今天皇上和太子叔侄情深,朝野上下无不动容,背后……想必是张先生出谋划策,替皇上想的这一条妙计。”
张远大笑:“文大人真的高估草民了,这事草民也是才听说,之前可是一无所知。”
文和翰走近一步,声音放低:“张先生太谦虚了,不过,无论如何……”他眼里划过一丝冷光,望着皇城禁宫的方向,慢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