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着风流含情的一双眼,天生便似桃花多情,只一个眼神,低低一声笑,注定了她此后的万劫不复。
错了。
看似有情,实则最是无情。
凌暄对谁都狠,凡俗万物入不得他眼,只有对着长华宫里的人,那镜花水月一般的笑意,才会沾染人间温度。
而面对她,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唇边含笑。
可君子端方、温良如玉的笑颜背后……只剩冰冷的算计。
有一年,潜伏在漠北大营已久的北羌细作突施冷箭,虽未能取下燕王性命,为无数命丧他刀下的族人报仇,但也重创了他。
消息传来,当晚,凌暄深夜召她前去。
他说,他很早以前就得知,她和隐藏在帝都的北羌细作有所勾结,同时也已查明,这本是她母亲的过错,她父亲都未必知情。
不知者无罪,受蛊惑者,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只要她坦白从宽,交出她手里的姓名,昨日事譬如昨日死,他既往不咎,更不会牵连她父亲。
她还会是他的爱妃。
于是,她背叛了母亲,背叛了‘族人’。
除了少数几个来往颇多的,实在不忍心,其余人等,一网打尽。
只为那人的一句话。
她的夫君啊……
他知道的那么多,手眼通天,料事如神,但他可曾明白,她的背叛,从来不是因为贪生怕死,而是怕看见他眼中的失望,因为贪图他的那一声‘爱妃’。
她爱他。
本以为鸟尽弓藏,难逃一死,可最终,凌暄也没杀她。
曾经,她一厢情愿地坚信,他对她,也许尚有几分情意在,才会有这最后的仁慈。然而,此时再想,这宽容和恩典,何尝不是无尽的讽刺。
北羌人恨毒了她,有朝一日她落在那些人手里,必定受尽痛苦的折磨,死无葬身之地,若想苟活于世,只能终老后宫。
所以,他放过了她,只因她成了北羌的弃子,再无威胁。
可他这次错了。
再次勾结北羌人,利用他们的势力杀新帝,无论成功与否,她都会死,没有出路。
也许死在他们手里,也许事发后被千刀万剐处死。
她不在乎。
早在背叛母亲之时,早在那人病逝之日,她就不知惜命为何物了。
活着是行尸走肉,片刻不得安宁,死后倒是一了百了。
可她要杀了凌昭。
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这是为了什么,又是为了谁。
何太妃抬起眼皮,语气水一样的柔媚:“做法事的人进宫了吗?”
侍女轻声回道:“都进宫了,昨天在慈宁宫念了一天的经,晚上才清静,今天……会在养心殿。”
何太妃扫了她一眼:“那还等什么?”
慈宁宫,西殿。
因为南境战事,前些日子凌昭太忙,后宫都少有时间涉足,只白天偶尔来上一趟,晚上他动不动和朝臣商议到深夜,便不想惊扰江晚晴。
因此,算起来,也有将近小半月没好好说上话了。
江晚晴本不急着找他,一来想说的话,根本不知从何说起,二来不想在这关头给他添麻烦。
但是等不下去了。
万一身体有个好歹,岂非成了孤魂野鬼……不行。
于是,等南境战事稍定,这天晚上,她动身前去养心殿。
还未出门,就见容定慢悠悠地从殿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