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林子朝欲开口拒绝,荀羡抬手玩笑道:“怎么,是嫌我这身白衣太过晃眼,路上引人注目,若不然我回去换一身麻衣?”
林子朝见荀羡如此,也不好在推辞,只好应了。
三人就着一桌饭菜再不谈朝事时局,只论奇闻异事,坊间流传,一个走南闯北,一个阅览群书,还有一个心之向往,谈的也是尽兴。
一炷香后,桌上只剩林子朝与钟灏二人摇头晃脑,荀羡因有事先走一步,临行前瞧着这二人的醉态吩咐人好生安顿,不料这二人赶跑了服侍的小厮,抱着酒壶继续说笑,越说越荒唐。
钟灏晃着酒杯,歪着头,颇有几分酒后乱语的意思,“他说的不错,听传言煜王近来可是不怎么得宠,倒是五皇子一步登天,大有取代煜王之意,如今这个档口回去,可不是什么划算的买卖,你要是死了,我之前的打算可就白费功夫了。”
“哦,你之前有什么打算?”林子朝拎着酒壶,一副醉眼朦胧套着话。
“生意人就要眼光长远,觉得这块地以后能涨,就要趁价低的时候趁早买进。你就是我下的赌,赌的是你日后的飞黄腾达,等你发达了我好去投奔啊。这苦劳你担,成果我享,怎么,这桩买卖我算的不错吧。”钟灏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嘴里说着看似玩笑的话,但一双眼睛丝毫没有被酒气晕了锐利。
睁开眼睛,林子朝晃着脑袋看向盯着自己的钟灏,笑而不语,眼中仍是一片清醒,半响后调侃道:“不都大彻大悟的人了吗,还想什么以后的富贵。”
钟灏一愣,随即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林子朝,带着醉意点头道:“你大彻,我大悟,万事皆浊,一醉方休——”
二人相视,举杯相碰,放声大笑。
人生难得一知己,点到为止。
直至饮尽最后一杯酒,钟灏抬起头瞥了眼四周无人,眼睛一转,依旧是一副醉态说道:“既然我要买进,自是要投些本钱,这个消息就当我的赌资了。”
林子朝软软的伏在桌上,摇着手玩笑道:“我的价可不低,这消息若不值,改日你找上门来,我可要放狗赶人,想好啊。”
钟灏随口一笑,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林子朝,林子朝万没想到钟灏要说的竟是关于荀羡。
荀羡曾说自己是向汾河运粮途中得知的消息,但依钟灏的说法荀羡运的粮食可不少,甚至运往汾河赈灾的粮草有一半以上都是出自他手,能在短时间调集比国库都还要多的粮食,这份实力哪怕是百年荀家也不见得能够做到。
如此一来至少得出两条线索,一荀羡背后不止荀家,而且这个藏于幕后之人的手段不容小瞧,二荀羡知道汾河大灾的消息比朝廷,甚至比煜王都要早,但以消息买卖立足的易梧楼却瞒了下来,意欲何为,谁都不知道。
虽还趴在桌边,但林子朝已经收起了醉态,细细思索,起了怀疑,“荀羡若要做不会轻易让人知道,你如何得知他手中有这么多的存粮?”
“忘记我是因什么被关进大牢吗?屯粮涨价,我自然要掌握市面还有多少剩余,若非一夜之间汾河粮市突然冒出大量来源不明的米粮,我也不至于一败涂地。”钟灏看着仍有怀疑的林子朝继续道,“我不过给你提个醒,这个荀公子不简单的很。但今日瞧着,他对你倒是特别,如今流言四起,储位悬而未决,煜王的处境的确不甚明朗,他阻你回燕都确是为你好,所以日后你要如何与此人相处,还是要你自己决定。”
为他好?这种托词他很久以前就不信了,即便亲人血脉都能勾心斗角,其他人为何会无缘无故为他人好,谁都不欠谁的。
林子朝眉梢一挑,瞧着钟灏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