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旅馆的门,玉宁抬起头,却发现素安正盯着她看。不由问,“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素安望着玉宁面前掠过的虚影,斟酌着问,“你向来脾气好,从不和人大声争执,除非对方令你极其厌恶。那么,方家上下,有谁是你厌恶到,会当着别人的面在花厅中大声争吵的?”
玉宁想也不想就说,“自然是二……”
她话没说完,就“咦”一声,手臂碰碰素安,朝对面指了一下。
“小姐。”玉宁说,“你看那边,有好东西卖呢。”
旅馆对面的路上,有个身材矮痩的男人,着寻常灰色厚棉衣,正袖着手在路边摆了个摊子卖胭脂。
这种路边货郎卖的东西,素安平时不会去注意。但她知道玉宁不可能随随便便突然冒上来这么一句话,因此直接和旁边等候的车夫说了声,稍等一下。然后径直往那卖货的摊子走去。
卖货的中年货郎身量中等,有着平时走在大街上也不会被人留意到的那种平常相貌。
他不住的高声吆喝着,“走过路过的太太小姐们都来看一看啊,上好的胭脂卖咯。”见到素安过来,他笑眯眯的捧上一盒粉色圆盒的胭脂,殷勤备至的说,“小姐您看看这个,好着呢。和胭脂铺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还比店里头便宜一大半。”
周围来来往往有好几个路人。有些人也会留意到这儿,看上几眼。
玉宁大声的和货郎讲着价,三分钟后丢给他了个小铜币,把东西拿了过来。
两人直接回了车上。
等到车子重新缓缓驶动,玉宁打开胭脂盒子,抠开里面一个夹层,取出个折叠好的纸张交给了素安。
素安展开一开,纸上赫然是蔺景年的笔迹。素白短笺上,只有刚若铁画遒劲有力的一个字。
归。
素安择了高大梧桐树下的位置停住,慢慢回头,望向身后。
路边灯光昏暗。
暖融融的淡黄光影下,现出高大挺拔身影。他二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高大,足足超过了一米九。肩宽腿长。五官深邃冷厉,即便被灯光柔化了些许,眼神依然锋锐得让人心惊。
不过,素安丝毫都不怕他。
打量一下他现在的穿着,她忍俊不禁,抬眸笑问,“你之前是悄悄混进去的?”
知道她口中问的是刚才陆家‘相遇’的那时候,蔺景年咬着烟扯了下唇角,“嗯。”
男人现在穿着的粗布衣衫,正是陆家仆从的样式。只不过,就算是这样简简单单衣裳,在他身上也是截然不同。
衣领微敞,露出硬朗锁骨。袖口挽到肘间,结实的小臂赫然显现。粗布裤裹紧长腿,勾勒出腿上紧实的线条,匀称而又没有丝毫赘肉。
加上他出身书香世家,就算现在这样随随便便一站,也自带家中传衍百多年的矜贵风度。
因此,明明是仆人的装束,硬是被他穿出了洒然儒将之风。
素安觉得他这样子非常新奇,忍不住一看再看,多瞧了会儿。
如果是别人敢这样肆意打量过来,蔺景年直接一枪就崩过去了。
不过这小丫头不一样。她是他抱了一路救回去的,是他看着一点点好起来的。对她,心底终究多了分纵容。
“伤口还疼不疼?”看素安眉心有了微微的蹙起,虽然只有很短的一瞬间,蔺景年依然随手把烟头丢了,将火光踩灭。
素安听后不由笑了,“你看我像是疼的样子吗?”
她觉得这个男人有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