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
匆匆走出网咖,远离了机房的喧嚣,她才按下接听键,“爸。”
“涂南,”她爸叫的是她的大名,“最近壁画临摹得怎么样了,快完工了吧?”
涂南转着心思,“嗯,就快了。”
“那就好,那边天气怎么样,你没生病吧?”
她不会自暴破绽,“每天待在洞窟的时间那么长,我哪有那个心情去关注什么天气。”
“说的也对,”她爸停顿了两秒说:“那你保重,见到你们徐老师代我向他问声好。”
“知道了。”
“挂了。”
没事要说的时候就是这样,短暂又简洁的通话,时长还不够一分钟。
涂南收起手机,走回去,在柜台上拍一下。
很轻的一下,方阮却像是吓了一跳,缩着脖子问:“你要干嘛?”
她莫名其妙,“你这么害怕干什么?”
“没啊,”他转回头去,“我这不是打游戏被你惊到了嘛。”
涂南没在意,“我问你,这几天你见我爸有什么异常没有?”
方阮又看过来,“没有吧……昨天你爸把一直给我妈炖的鸡汤换成了王八汤算吗?”
涂南瞪他。
“哦,那就是没有。”
可能是她想多了。
方阮像是看出了她心思,“放心吧,今天早上还听我妈念叨着说你爸就要走了,你还担心什么呀。”说到这儿他朝她抖抖手,“对了,住我这儿七天,你是不是该给点儿好处?”
“没钱。”涂南很直接。
“谁要你的钱,你有几个钱?”方阮站起来,一把拖住她胳膊就往门外走。
到了门外,他指着门口那扇白光光的墙说:“我让你参加那个比赛你又不肯,不然有了那四万块我还能分一杯羹,都到这步了,你好歹也满足一下我久远的小心愿吧?”
涂南看一眼墙壁,“你不就是不愿意出那点儿装修的钱,要我给你画壁,算盘打得可真响。”
这还真是个久远的心愿。早几年方阮网咖刚开的时候就跟涂南提过,希望她能给这面光秃秃的墙绘点什么,他问过外面的价了,可贵了,何况画得还不如涂南一半好呢。
涂南那会儿忙得很,全国各地跑,经常不着家,当然没法答应。本以为几年下来他会翻新装修,顺带也把这面墙给整了,结果几年下来他还是没舍得钱,今天又提起来了。
“要不要我给你画个观世音如来佛祖在这儿,上面写上‘入网咖者下阿鼻地狱’?”涂南坏心眼地提议。
“你会画的东西多了,就非得画这个啊?”方阮说:“要写就写‘我不入网咖谁入网咖’啊!”
涂南笑了,但笑只在脸上,没入心底。
她低头,鞋尖踏着一片树叶,慢慢碾了碾,再也笑不出来了。
“方阮。”
“啊?”
“其实有时候我真一点也不想再碰壁画了。”这句话在涂南喉咙里滚了滚,但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那点情绪,连她自己都一直压着,又何必传染到别人身上。
方阮本还疑惑她到底要说什么,忽然手机来了消息,他拿着手机看完就忘了这茬了,“安佩居然主动联系我了哎!”
涂南一下就想起了石青临走之前说的话,想不到他动作挺快的。
也好,亏得他,一个打岔,那些纷纷扰扰的事就全都往心底最深的地方压下去了。
满怀心事地到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