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进去。
奚嫣自己便有个小院子,她的姨娘很久以前便去了,也是难产死的。故而奚娴也懂事,不能在三姐面前提姨娘生产的事体。
奚娴捧着热乎乎的茶盏,手心稍暖,才垂眸轻声道:“听说外头戒严了,我有些害怕,又不敢找姨娘说……”
她记得,上辈子也有过戒严,但没有这么早。
她后来才听闻,是病重的太子殿下被刺,一时间人人自危,官差们举着火把搜寻,整座城池皆被火光照亮,他们要找一个刺客。
这件事是太子铲除异己的前兆。
奚娴却知道,即便找到刺客,也不会有任何线索。
一切都被处理得完美干净,无法指正是哪个皇子王爷所为,但其手段残忍利落,却叫人骇然,而幕后主使手段高明,就连老皇帝的暗卫俱寻不出头绪。
太子并不为诬陷任何人,背后的目的恐怕并不简单,埋下一颗种子,天罗地网般的布局才能徐徐展开。
奚娴都能想象,暗中操纵一切的太子殿下,是什么样的神情。
他是最好的猎者,也是最残忍的臣子和兄弟。
她不希望这一天如此早到。
因为越是早到,她想要早点嫁人的胜算便低了许多,所以她害怕。
奚娴害怕到几乎颤栗,就连手指都僵硬冰凉,目光出神而呆滞。
奚嫣不理解,只以为妹妹是胆子小,故而拉着奚娴的手,与她耐心分说,又讲了些小故事,才勉强把小姑娘哄睡了。
月凉如水,奚娴本是假寐,却终于支持不住慢慢偏头睡了过去。
梦里她还是刚入宫的年纪,少年皇帝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站在树影下回眸,害怕却抿了笑。
年少天子微凉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下颌,强迫她抬头。
他慢慢微笑起来,奚娴却不明所以。
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是个毫无征兆的吻。
他捂住奚娴睁大的眼睛,她的呼吸困难暧昧,浓密的睫毛颤抖着,在他掌心像是展翅欲飞的蝴蝶。
那是所有事的开端,奚娴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他惦记上的。
只是最早的时候,皇帝还是有些漫不经心,样样好物件都有她的份儿,但却没有把她当作一回事,更像是把她当作心爱的宠物来养活。
他还有别的女人,而那些妃子出身高贵,青春貌美,奚娴更从来没想过要独占他。
但她上辈子被宠了几年,心里却愈发被纵得不知足。
贪恋的荣华和宠爱越来越多,近乎欲壑难填,原本被修剪的爪子也长了出来,会偷偷暗算别人,栽赃陷害样样学了十成十。
别的妃嫔哭,她便能哭得更憔悴动容些,穿着单薄的衣衫跪在冰冷的地上,皇帝便愿意信她。
奚娴也不知道他到底真的信了,还是不信。
她却一点点伸出小爪子试探他的底线,妄图给自己安全感。
但当她发现试探和疑虑全都像是云烟,消散在漆黑的深渊,便愈发彷徨胆怯。
奚娴那时还小,并不知道他究竟要什么。
她只知道,皇帝待自己大约是很纵容的,超出底线的容忍和宠溺。
最后男人甚至在她的憔悴和伤神下,再也没碰过别的女人,更为她遣散大半后宫,冷落佳人。
年轻的小姑娘沾沾自喜,以为骗到帝王的心,往后自是百般荣华,一生无忧。
却不懂所有的付出,都是需要报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