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曜灵避而不答,却侧了侧头,像是回头看那人群的方向。
在沈棠不知道的角度里,她肩头偷藏在发间的小纸人偷偷拨开眼前遮掩的帘子,悄悄地发出一声:
“啊。”
在它的视野里,见到的并不是一个个神态亢奋的人们。
反倒是挨挨挤挤,凑在一块儿,像是被什么东西捏扁了脸的骷髅,各个似随风海草一样在躁动的空气里飘摇。
那长大了的嘴,不知在呐喊着什么。
可是周遭起哄的声音又是那样明显:“跳呗!别犹豫了!我这时间忙得很,就等你了。”
一句句话似是尖锐的刀锋,在楼顶那徘徊于生死的人身上割下一刀又一刀,仿佛在帮她摆脱人世间最后的累赘,也慢慢地磨尽生还的念头。
……
大楼上,那个在原地走了许久的女生,听着耳边楼里的那句劝:“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可以说出来,我们帮你解决,别做傻事,姑娘。”
“我有个妹妹跟你一样大,前段时间还出门跟对象旅游了一遭,你看,这是他们俩的照片。”
然而比那絮絮叨叨的劝导更刺耳的,是楼下熙熙攘攘、清楚传来的声音:
“跳呗!”
“赶着回家做饭呢,给大家伙省点时间!”
每一道,都像是加在她背后的那只手,将她往深渊前又推了一步。
于是她站在那平台上,看着自己崭新的帆布鞋鞋尖与大楼平台外沿的瓷砖完美保持了一条直线,再往前丁点儿,便是令人眩晕的高空。
那块整整齐齐的沥青路面在她眼底清晰映着。
仿佛在无声对她张开怀抱,在她耳边轻声道:来吧,这便是你最后的归宿。
她眼中全是迷茫,唯有希望的光在一点点暗淡下去。
跳吧。
连她都对自己如此说。
只要这么一想,就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只需要留下一丁点与这世界告别。
她慢慢地蹲下-身,坐在了那方平台边缘,似乎想心平气和地接受自己最后的命运——被整个世界推下去。
……
近处。
谢曜灵抿了抿唇,半晌吐出四个字:“为虎作伥。”
沈棠想指责她乱跑的怒气被这句话劈了个叉,差点噎到自己:“……你说什么?”
谢曜灵却没回答,但那只握着手仗的右手却在半空中倏然一顿,似是用一根棍棒无声点了点空气。
下一刻——
有一股气流无形中以她为圆心,朝四面八方发散出去,流动的风勾起她的黑发肆意飞舞,在那眉目清冷的容颜里描摹出七分的沉着。
莫名其妙地,沈棠被那道风拂过,只觉得自己那丁点儿怒气消散了,整个人都跟着心平气和许多。
但那道气流比她想象中的威力更大,从她身边环绕而过,又朝着远处的人群奔涌而去。
润物细无声地……便将那躁动不安从所有人的身上拔除。
世界都仿佛清净了一秒。
“滴嘟——滴嘟——!”
警车的鸣笛声骤然响起。
原本在嘈杂的环境里,这声音让人听不大清明,可是这会儿却无比刺耳,霎时间让许多人心底有些发虚。
“哎要不还是走吧?这小女孩儿应该是一个人出门,家里没人劝着,我看着怪可怜的,咱在这起哄是不是不太好?”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