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琴笑说:“人家亦欢还是很懂事的。”
“她懂事?”许芳龄歪着嘴角, 半真半假笑道:“一门心思不想读书,刚才还跟我说什么艺考, 她当家里是开银行的呢,没有千金小姐的命就别那么多要求,真的,现实条件就这样, 谁让你投胎的时候没投个有钱人家呢?”
江铎闻言倏地蹙眉,余光看见许亦欢缓缓深吸一口气, 胸膛起伏,脸色简直发木。
岳琴随口顺着那话:“听说艺考集训非常烧钱, 艺术院校的学费也比普通大学贵很多。”
“是吧。”许芳龄神色舒悦。
这时却听江铎不紧不慢道:“可我觉得,学舞那么多年, 如果不能学以致用,岂不是很可惜吗?而且她能坚持下来, 说明是真的喜欢这行,为了喜欢的事情, 她肯定会拼尽全力的。”
话音落下, 车里静下来, 岳琴忙用手肘碰碰他的胳膊,示意他别乱讲话。
岳海开着车,笑叹道:“你们这些小孩啊, 只顾自己喜欢, 怎么不想想大人的难处呢?”
许芳龄道:“所以说孩子都是来讨债的, 我生的我养, 这没问题,但我已经尽到了责任,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学,有的东西实在负担不起,那也没办法,亦欢如果有什么理想,以后等你自己挣钱了,照样可以去完成,我又不拦着。”
岳琴笑着打圆场:“哪里是讨债,简直就是吸血鬼。”
江铎脸色冷成一块冰:“话不能这么说,你们……”
一只细白柔软的手伸过来,带着一种忍耐的情绪,默然抓住了他的手腕。江铎顿了下,只觉得她手指微凉,似瑟缩,又似安抚,紧紧扣着他,就像在说:我没事,别说了。
他深吸一口气,生生把话咽回喉咙里。
岳琴没发现旁边的小动作,随意笑道:“现在的孩子真是越来越难管了。”
许芳龄说:“何止难管,他们这代人,独生子女,习惯以自我为中心,都不怎么看重亲情的。上次亦欢还说我生二胎跟她没关系呢。所以我早就想通了,孩子不如伴侣可靠,更不如养老保险可靠,自己趁早存钱,免得以后看人脸色,想想都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江铎感觉她松开了手,那张无动于衷的脸一直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扫完墓,在外婆家吃过午饭,下午返城,各回各家。
岳琴的小卖部还要做生意,江铎随她去店铺开门。
“你今天在车上干嘛和你舅妈顶嘴呢?”岳琴拿出钥匙:“弄得大家多尴尬。”
江铎两手抄在口袋里,冷嗤道:“看不惯这种人,有钱到处去玩儿,没钱供女儿考学,还把自己说得多么不容易,真够虚伪的。”
卷闸门被推到顶上,岳琴转身绕进柜台:“艺考确实很费钱,可以理解。”
江铎脸色严肃:“可这关系到许亦欢的前途,你们不都说高考是人生转折点吗?为什么不能支持她?以她们家的条件,完全是可以的。”
“那可不一定,许芳龄和你舅舅又是买车,又是投资生意,大概没剩多少存款吧。”岳琴说着,忽然想到什么,望着儿子:“你……是不是也埋怨家里没有支持你学画画?”
江铎撇撇嘴:“没有。”他说:“我不用艺考也能进一所好大学,许亦欢可不行。”
岳琴叹气:“那也没办法,许芳龄不是那种一心扑在子女身上的人,我看她对你舅舅还更舍得花钱。”
江铎厌恶地拧起眉头:“你听她在车上说的那些,什么投胎投错了……这叫什么话?她也真说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