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当时濒死, 气若游丝, 却竭力吊着一口气与她说:“姑娘去我房里找一样物件, 是一枚出廓玉璧, 就在那张新添的书案后面的暗格里……”
“那玉璧是我自小不离身的物件,从前将成饿殍都没典了它,今日怕磕碰了,没带出来。我不知我的父母是谁, 只觉这玉璧许是他们留与我的信物。我此番性命不保, 只求姑娘留了那玉璧, 如若有朝一日, 他们来寻我,姑娘代我将玉璧归还与他们。那玉璧我从未露于人前, 旁人不知是我的物件, 若无人寻我,姑娘便自留了。玉璧可辟邪,愿姑娘永生安好。”
“姑娘莫让那玉璧显于人前,我身世不明, 恐节外生枝。”
“沈安此生飘零, 若无姑娘,早已殒命市井, 如今为姑娘而死, 是沈安之幸, 姑娘切莫愧怍……”
……
沈安死前回光返照,断断续续说了许多,但话多重复,实则只是反复提起那枚玉璧,又再三嘱她不要生愧。
她当时本无暇想旁的,后头反被他说得越发愧怍。
沈安死得太过惨烈,那满目的鲜红,刺鼻的血腥,她至今想起,仍觉触目惊心。
沈安死后,她曾让父兄帮忙查过沈安的身世,但线索过少,一无所获。
想是因着当时父兄不在近前,沈安便将东西托付给了她。她后头将之交给母亲保管,前儿母亲给她送了些头面,她近来事忙,也没细看,许是丫鬟婆子们一时疏忽,将这玉璧也夹带来了。适才她发现时,暂将之存入柜中,只是半道被陆听芊瞧见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得送回母亲那里,嘱咐母亲莫让闲杂人等瞧见这玉璧。
从叶氏处回来,陆听溪转去给谢思言写信。
收到陆听溪的信时,谢思言正在看书。
他自小自律,十岁上头出了那件事后,更是近乎苛刻地要求自己。每晚看书到亥时正,用两刻钟盥洗沐浴,坐在榻上看书两刻钟,待头发晾干,再去就寝。
说是信,实则不过是一张字条。搁在平日,这寥寥几字,他一眼就扫完了,但陆听溪的这张字条,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半日。
小姑娘字写得当真光烫。
总算记住了他的交代,知道来找他。
孔纶所为自然不寻常,因为他并非当真要为陆家牵线保媒,更不是要救刘氏。无论是陆听怡的婚事还是刘氏的死活,孔纶都不关心。
他这样干,也不怕把自己绕进去。
谢思言冷笑,不枉他一早就给孔纶挖好了坑。
给陆听溪回了信,已近亥时正。平日里,无论看信还是写信,都是须臾之间的事,但对方换成陆听溪,他做事便慢了许多。
她的事,总是例外。
沈惟钦送来的见面礼极是丰厚,孟氏都怀疑这位小爷是不是嫌占地方,把提前为左家备好的聘礼都堆来陆家当了见面礼。
饶是如此,她仍是满心不豫。
她本以为沈惟钦是来给三房做脸的,万没料到竟是来攀附大房的——她才不信沈惟钦是依着长幼之序派礼的,大房的见面礼显然更为丰厚。
孟氏越想越气,吩咐常妈妈去将自己两个女儿唤来。
“下回沈惟钦再来,你们记得机警些,”孟氏恨铁不成钢,“你们两个但凡有一个能入得他的眼,那都是长脸的事。人家终归是王爷的孙儿,还有爵位在身,听闻而今学问也有了,还预备考科举,搁在哪儿都是乘龙快婿。”
“你们嫁得好,娘这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