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措手不及, 愣了下, 方回神。
正低声和三房堂妹陆听芊说笑的陆听惠僵住, 低头闭嘴。
这礼怎么是给大房的?
孟氏脸上挂不住, 老脸涨红, 不敢看旁人神情, 灰溜溜站了回去。
陆老太太在一旁看得直蹙眉。
老三媳妇就是眼皮子浅,白白现眼。那沈惟钦虽则是三房的亲戚, 但依着长幼次序赠礼也是该的,她竟这般急慌慌去接礼。
待到礼物尽搬来了,那长随笑道:“小爷与次妃入宫去了,诸位稍候。”他所谓次妃,自是指沈惟钦的母亲,郡王次妃李氏。
沈惟钦正缓步宫中甬道。
他今日一早就着人备好了车驾, 要去陆家正经拜会一回——上回去得匆忙,不过打了个照面而已。
争奈尚未出门, 就遇着了传旨的内官,这便命人先将帖子和礼物送去陆家。
皇帝宣他来,不过问些无关痛痒之事,譬如到了京中可还习惯,如今落脚何处, 如此等等。陛见之后, 他北行出宫。
李氏被太后召去说话, 他纵出了宫门也无法即刻转去陆家,这便放缓步子,暗观宫中光景。
殿阙丹墀,宫室玉宇,一切都是那样陌生。
他依旧记不起自己是谁,只觉自己丢失了一段至关重要的记忆。他宁可丢失关乎学识的记忆,做个一字不识的白丁,也想寻回那段紧要的记忆。
纵穿御花园时,沈惟钦耳中飘来女眷的说笑声,有意避让,才转步子,就听一道女声扬起:“那是谁家子弟?”
须臾,但见一娉婷少女袅娜步来。
少女云鬟高拥,珠环翠叠,一袭八宝七珍如意纹紫绡掐腰湘裙勾勒出窈窕身段,白皙腕子上套的一副金宝地镯子,嵌一颗硕大的鸽血红宝石,浓郁鲜亮的红与长指上的蔻丹互为呼应,愈加显出一段冶艳之态。
沈惟钦看着少女一双眼睛,却是想起了陆听溪的眼眸。
眼前少女眼睛圆大,但非杏眼亦非桃花眼,黑眼仁和眼白均露出过多,睁眼望人时,双目炯炯,显出一股迫人的威势,毫无灵动之气。陆听溪的眼眸也是大而圆,然乌瞳居多,眼形精致,是令人见之不忘的秋水杏眼。水眸澄澈,眼神纯净,随意一瞥,便是灵气盈盈。
一旁引路的内侍低声告诉沈惟钦,这位是泰兴公主的独女,高瑜。
沈惟钦来京后听过高瑜之名。泰兴公主为人强势,教出来的女儿性子亦肖母,全不似个闺阁女子。高瑜心气高,已至婚配之年,却挑挑拣拣,迟迟未成婚。
他听说高瑜在作画上亦十分自负,自觉画技顶绝,可称天下女子之魁首。但他却觉这等人画不出什么好画,所谓第一,不过是没有被人外之人当面打脸而已。
论辈分长幼,沈惟钦是高瑜的表兄,只略跟她点个头算是打过照面。
高瑜见沈惟钦竟这般便走了,向一旁的内侍问了他的身份,嗤笑道;“倒是有趣儿,一个镇国将军而已,架子摆得比亲王都大。他这股冷淡劲儿,倒跟魏国公世子有的一比。”
她先前也曾想过嫁与谢思言,满京千金闺秀都巴着望着的豪门公子,若成了她的夫婿,旁的不论,仅是整日瞧着那些女人歆羡妒忌的目光,她都觉得浑身通泰。虚荣之心人人皆有,女人堆里的攀比更甚寻常。
但谢思言全不理会她,她碰壁两次,惹得谢思言不快,被整治了一番,只好作罢。
高瑜盯着沈惟钦的背影看了几眼。这表兄生得好,瞧着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