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光,搁到棋枰上却是纯黑无杂,乃是棋子中的极品,价比黄金。
男人长指白皙,骨节匀称,比这精烧细炼出的云子更悦目。
指尖一旋,“啪”的一声脆响,谢思言将黑子甩入香榧木棋罐里,起身回书院。
杨顺揩汗。世子近来总这么干,亏得这云子坚牢,堕地不碎,否则就那两罐棋子,还不够世子这两日扔的。
不多时,谢思言出了林子,杨顺急急追来;“世子,陆姑娘来了。”
“知道了,你复述一回意欲何为?”谢思言步子不停,不耐道。
杨顺恍悟,忙道:“不是大姑娘,是五姑娘,五姑娘来给您送画来了。”
顿了须臾,谢思言淡声道:“带她过来。”话说得慢,手却飞快正了衣冠,步至湖畔,往水面上照了一照才折回林中。
谢思言人高腿长,步子又快,杨顺竟一时跟不上。
他怎么觉着世子跑得比方才的崔鸿赫还快。
陆听溪也知谢少爷心有不豫,再三解释自己为何晚来了几日,但他辞色未有稍降。
她只好硬着头皮先把画给他。
谢思言大马金刀坐着。
她方才过来时他就瞧见了。身形娇小的少女背着个竹编的大箱箧,仿佛要将她压到地里一样。少女一瞧见他就加快了步子,到了跟前,讪讪解释罢,又扭着脖子反着手,笨手笨脚从背上取箱箧,跟乌龟卸壳似的。
他搭了把手,帮她将壳卸掉,顺手接过来。
方才将少女压得弯腰喘气的壳子,就这么被他轻轻巧巧单手拎了起来。
打开来,他发现她这壳子里装的东西还不少。随手捞了几张画出来,未及细看,有一张滑了下来。
是幅经年的旧画。画上一派繁花淑景,一个看不清眉目的少女一面自马车上下来,一面将手中花冠抛给近旁的丫鬟。
画卷留白处题了两行诗——“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
谢思言的目光在上句徘徊凝滞,捏着画卷的手指骤然收紧。
陆听溪起身。
她近来的经历实在堪称曲折离奇。
而这一切异常,还要从她祖父的失踪说起。她祖父南下赈灾,差事未完,一个月前,突然失踪。朝堂上谣言四起,上头已派人追查此事。陆家上下奔走,母亲打算带她离京去寻外祖求助。
启程前,她做了个很长的梦,真实得仿佛身临其境。
她梦见她随母亲离京不多时,祖父平安归来。
是个极好的预示。但这梦还没完。
滞留外祖家期间,她表兄江廓私下来说,祖父是在他的暗助下才得以平安归来,只此事不便传扬,让她们母女务必保密。
陆听溪几乎吓醒。
她宁可相信是她烧香拜佛感动了上苍,也不能相信江廓这么大本事。不知江廓说了什么,她母亲信了他,江廓趁势求娶她,母亲有意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