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佩面色松快了些,重新端起笑来,跟身边女眷攀谈。
走在后头的左婵也在暗中打量陆听溪,只才看几眼,就被身旁的许家二姑娘许珊扯了一把。
“依我看,阿佩和魏国公世子的亲事没跑了。前阵子,我问阿佩亲事可是定了,你知道她如何说的吗?她回了句,魏国公世子不日便回京了,”许珊眉飞色舞,仿佛与有荣焉,“说不得过不了几日,便会传出定亲的喜讯了。”
左婵嘴角一扯,许珊方才在董佩面前缩手缩脚的,就差上去给人家提鞋了,如今到了她跟前就“阿佩阿佩”地叫,仿佛和董佩多么熟稔一样。
心中虽对董佩不屑,左婵却不敢表露在脸上。董家和谢家是四门亲家,万一哪日当真亲上加亲了,董佩还不是想怎么刁难人就怎么刁难。
许珊见左婵不过附和几句,便又绕到前头去董佩跟前凑趣。
董佩被身周一群和许珊一样久惯奉承巴结她的世家女团团围着,众星拱月一般。
转过一汪方池,众人忽然一静。
不知是谁先道了句:“前头那位可是魏国公世子?”
众女万没料到会在此遇见这位世子爷,惊喜不已,不多时,又不约而同望向董佩。
“世子爷怎到园子里来了,莫不是特特来看董姐姐的?”
“这还用问,不是来看董姐姐,莫非是来看你的?此间跟世子爷关系最近的非董姐姐莫属。”
“你们休要打趣了,董姐姐已羞得满面飞霞了。”
许珊等人凑在董佩跟前低议,字字句句皆是艳羡。董佩嗔瞪一眼:“看我回头不撕烂你们的嘴!”
嘴上这般说,手却飞快理了裙钗,余光里瞥见谢思言往这边来,羞色更甚,低头趋步迎去。
她从得知谢思言归京那一日就开始筹备,为的就是这一刻。这种万众瞩目、人皆歆羡的感觉,是她梦寐以求的。
她知道身后众人都在看她,腰背越发挺得笔直。
早已想好头一句先说什么,到得近前,她屈身行礼:“表哥……”
她后头的话尚未出口,就觉眼前衣袖一晃,转头看去,谢思言竟已容色冷淡地越过了她。
后头众女惊而相觑,又齐齐看向董佩。
左婵不由哂笑,她还道董佩多大能耐呢,什么未来世子夫人,合着不过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枉她方才还忌惮着她。董佩今日闹了一通笑话,往后非但再难在京中女眷面前摆谱,还要成为京中的笑柄。
董佩不可置信,甚至忘了自己尚屈着膝,就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呆呆望着谢思言的背影。
谢思言纵再是疏淡,见了面也该应个礼,今日竟看也不看她一眼,还是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让她下不来台。
莫非她何时得罪了他?
董佩慌了,转身跟上。
站在人丛后头的陆听溪正跟素日交好的手帕交丁白薇讨教木瓜渴水的制法。才说到如何将去皮除瓤的新鲜木瓜切片,就觉背后冷不丁掷来一道沉沉目光。
被注视感过于强烈,对方似要在她身上洞穿两个窟窿。
陆听溪一惊回头,正对上谢思言莫测的目光。
她一怔回神,忙随众人一道垂首,跟他见礼。
杨顺暗觑了眼世子今日的这身行头。松鹿灵芝阔白玉带,行云纹雨过天青色织金宋锦交领阔袖直身,纤尘不染的皂色皮靴。通身簇新,连头上的冠帽都是新打的,越发显得世子身如松竹,玉树仙枝一般雅逸清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