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和尚不知从那里弄来了几辆马车,二十几个乌人正套马准备走,一个身量高大的中年胡人跟她挥手,阿暖也伸手笑笑,跟岚祯道:“那是我的伯父,他会带我们抵达绿洲找到头人。”
岚祯对她笑笑,见她可爱,便蹲下身子对她道:“你路上要小心,回去后好好长大,不要出事。”
阿暖点点头,小手摸她的脸道:“姐姐也是。”言罢听见伯父喊叫,又抱着岚祯不肯走,岚祯摸着她头发,心中伤感,从怀中掏出了身上唯一一件贴身物品,父亲给的骨笛,把笛子交给阿暖道:“你想我了就吹这个笛子,这是狼巫的法宝,可以保佑你平安,姐姐把它暂时给你保管,将来我会回去找你要回它。”
阿暖哭着收了笛子,岚祯因而虚弱的拉着她,把她送去车上,珩安和方玖各自赶车护送这群胡人回家,马车轮子滚起来,阿暖在窗口哭着喊姐姐,岚祯追了几步,终因虚弱跌倒,唯有闭了眼眸不去看,不去听。
待那马车声听不见,岚祯才费了力气爬起来,眼中的泪水滚个不停,仿若这世上又只剩她一人,生离死别已经见了太多,却见也见不完,人一生的苦她才吃了十几年,往后不知还有多少苦辣等着。
晚霞连天风吹枯草,她心中悲怆,忽闻一声鹤鸣,原是雪元卿的灵兽仙鹤在天边徘徊,那白衣女道人走到她身后道:“千里搭棚没有不散的宴席,生离死别平常事,不需浪费精神去哭。”
她言辞冷冷冰冰,岚祯似懂非懂,擦擦眼泪道:“我也不想哭,只是想着阿暖离开,眼泪不由自主往下掉。”顿了顿,看着身侧的女仙道:“若亲人走了,仙姑也从不哭吗?”
雪元卿淡淡道:“本座没有亲人,便是有,他们走就走了,道法随缘,离别只是缘分尽了,不需一直落泪。”
她说的拗口,岚祯见她模样,吸了通红的鼻子道:“仙姑原也是孤儿,这世上的孤儿也真多了些……”顿了顿,极力止住哭泣道:“幸好阿暖不是孤儿,她还有爹娘去寻,我应该为她高兴,仙姑说得对,我不该哭。”
她努力隐忍,却听见净月在一旁笑道:“雪师伯的大智大慧用来和顽童讲经说法,难免牛头不对马嘴。我看你还是把她交给我,这世上有名的番僧不少,我教养出个胡尼,比一比鸠摩罗什,也算一段佳话。”
雪元卿不答话,伸手招来仙鹤,那仙鹤躯体有两三人之高,展翅宛若鲲鹏之巨,盘桓低空鸣叫,岚祯睁大眼眸惊讶不已,腰上一紧,被人抱起腾身飞在半空,吓得一把抱住雪元卿的脖颈,依偎在她怀中,久久不敢睁开眼睛。
又听净月似乎是生气,在下面高声道:“冰疙瘩,你跑得到快!我还没说完呢,我要跟着方玖,确保他们平安,若你能让长老留她,我再去看你们……你听我说完行不行……”
仙鹤一声鸣叫盘桓如龙,扇动翅膀,岚祯只听风声赫赫,雪元卿已经将她放在仙鹤脊背,她心口乱跳伏在鹤脊,抱它羽毛不敢抬头。
再过片刻,被夕阳染红的流云触手可及,岚祯已经听不清净月还说了什么,眼前俯瞰,只见大地慢慢陷落,山丘隆起,河流蜿蜒,城池宛如小小棋盘,行人走兽皆如蝼蚁。
天色彻底暗了,弯弯一轮孤月挂在前方不分明的天空,她身侧那白衣女仙盘膝而坐安稳不动,唯有天边的风徐徐吹在她的鬓边,吹乱她一缕青丝,岚祯抬眼看她,但觉这女仙清丽绝尘,怕是要带自己飞上九天月宫,羽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