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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出宫之日
是带着轻柔微笑,目光飘然地注视着上方。旋即,她的气息便微弱下去,双眸也悄然阖上了。

    “秦檀!”贺桢的面容忽而扭曲起来,脖颈上青筋爆出。他竟不顾一切地扣住秦檀瘦弱的肩膀,厉声追问道,“你说!是谁告诉你的!什么‘六生修得道梅花’,明明是‘几生修得到梅花’才对!”

    他耳边传来丫鬟的哭泣声:“大人,夫人已去了!求求大人,让夫人安稳地去吧……”

    贺桢这才发现,床上那瘦弱的女子已没了生息,唇角边挂着淡然的笑容,好似嘲讽着谁。他退后了几步,心脏咚咚地跳着,口中喃喃道:“一定是巧合……是巧合……”

    ——没错,是巧合。在医馆亲手细心照料自己的,是方素怜,绝不会有误。

    门嘎吱开了,候在外头的方素怜大哭失声,扑到了秦檀的床边。方素怜用帕子擦着眼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道:“夫人!你若走了,还有谁会待我如姐妹?夫人……”她瘫坐在地上,一副伤心欲绝模样。

    贺桢稳了稳心神,忽然问道:“素怜,你可知道一句诗?”

    方素怜抹着婆娑眼泪,哽咽问道:“大人请说。”

    “天地寂寥山雨歇,六生修得到梅花。”贺桢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

    方素怜擦去了眼泪,慢慢起身,细声道:“大人怕不是记错了。这句诗本是‘几生修得到梅花’,‘六生’可是误读?……如夫人这般纯粹之人,来世,确实应修得梅花之身。”说罢,又哭了起来。

    方素怜向来通文墨,会知道这句诗也是常理,但贺桢的面色,却因这句话而骤然苍白。

    ——方素怜并不知道“六生”一句。

    贺桢的嘴唇,颤抖了起来,指节难以自控地曲了起来。他茫然无措地环顾四周,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却一无所获,口中喃呢着“六生”之语,不明所以。

    倏忽间,这位京城新晋的年轻权贵,竟抱着头在秦檀的床前跪了下来,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周遭一片痛哭之声,贺桢的身子微微颤着,面上竟也有热烫的泪珠滚了下来。

    “秦檀……是我……可是我,认错了?”

    秋日的金叶,自枝头飘离,零落为泥。庆丰六年的秋,冷风凛冽。

    果然,第三日的清晨,书房里便递来贺桢不去归缘的消息。

    青桑气得直跺脚,怒道:“大人是怎么一回事?竟然这样落夫人的脸面!”

    秦檀在妆镜前梳弄着长发,嗤笑道:“还能是怎么回事?自然是因为我欺负了方素怜,贺桢正变着法子让我难受呢。”

    提起方素怜,青桑便是一肚子气。她年轻气盛,气呼呼地绞着手帕,嚷道:“大人竟为了一个贱妾这样薄待您!他是不是忘了夫人您的救命之恩?我这就去告诉大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