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姬月白很快便又收敛好了乱七八糟的心绪,重新摆正了心态。她很清楚:眼下的傅修齐还不是她前世临死前最后见到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纵是轻袍缓带,轻描淡语,也依旧是一身的杀伐决断,凛然威势——那是无数的刀锋与血海磨砺出的杀伐之气,是绝顶的权势与力量赋予他的不世之威。
眼下的傅修齐显然还太“生嫩”了一些。或者说,纵是天生的绝世名器,也必是要经过千锤百炼才有开刃破天之时,眼下的傅修齐约莫还只是个绝好的剑胚。
所以,姬月白原也没有打算立刻就自己的那些想法告诉对方——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在用人之前,她总是要先找机会试一试傅修齐才好。
姬月白肚里一时间已是转过千般思绪,面上倒还是带着笑,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人说着话。
一直等到大公主来演武场,见着姬月白这位新伴读傅修齐,演武场上空都能听见大公主声音。这一整个下午,大公主连拳都不想练了,总忍不住去看一侧的傅修齐,就这么缠着姬月白,翻来覆去的就只一句“二妹妹,我们换伴读吧?”
姬月白倒是难得的态度坚定,只拿一句话回复她:“不换。”
大公主沮丧得不得了,只是想着自己以后每天都能见着傅修齐这样的“大美人”又平添几分欢喜,双眼都亮了。
只是,傅修齐到底是外男,虽说是来做公主伴读,但是倒底不能留宫里,傍晚时候还是要出宫回平阳侯府的。
姬月白没打算送他。不过,她想了想,还是在傅修齐离开前,抬步走到他跟前。因傅修齐比她高了许多,姬月白不得不仰起头看人,然后故作严肃的咳嗽了一下。
傅修齐瞧她这小模小样实在有趣,不禁挑了挑眉梢:他甚至都有点想用自己手指戳一戳姬月白微微鼓着的腮帮——这气鼓鼓的模样真像他家炸毛翘尾巴的大黄——没错,大黄便是他养的橘猫。
想起家里的大黄,绒毛控的傅修齐的手指尖又开始痒了起来,甚至很想伸手揉一揉眼前这位小公主,就像在家撸大黄。只是,他现下到底还是知道些规矩,勉强忍着笑,低头问道:“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他主动弯腰低头,身量上便矮了一小截,姬月白踮着脚时能够着对方耳尖。
姬月白十分满意,踮脚上前,贴在他耳边说话。
因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女孩家原本脆嫩的嗓音听上去略有些娇软,每个字都是清清楚楚,糯糯甜甜的。听上去就像是小女孩嘴里含着糖,正含含糊糊的撒娇卖乖:“我知道你在平阳侯府的日子不好过,我这也算是拔你出苦海了吧?”
拔出苦海?是不是,我还要叫你一声“救苦救难女英雄”?
傅修齐神色不动,心里却不免腹诽。
真好看,就像是许多的金粉被人洒在半空中,如她涂满了金粉的前半生,又仿佛她低微似尘埃草芥的后半生。
姬月白无力的喘了一口气,喉咙干涩,呼吸艰难。她心知自己也已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也正是因此,她更是眼也不眨的看着那浮在半空中的金色粉尘,近乎贪婪的看着,似是能够透过这些看到她即将黯淡的人生。
也就在此时,她那永远被幻听和轰隆声折磨的耳朵里传来了脚步声。
咔嚓,咔嚓。
那是她曾经熟悉过的声音,那是军靴踩在地上的声音。沉稳且有力,每一步便好似踏在人的心头。
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