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过药有些困意了,却还在强撑着,“我睡着你就要走了。”
“我不走,你睡吧。”她从书包里拿出试卷准备刷题,承诺道:“等你睡醒我再回去。”
听她这么说,他终于抵不住困意放心地去睡了。
保姆张姨给安思危端来鲜榨的橙汁和一些小点心,对着她左瞧瞧右看看,由衷赞叹:“现在的小姑娘都长得这么好看的呀。”
张姨见过甘棠,那也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常来凌家玩儿,乖巧又有礼貌。
安思危却美得更清冷,带着点古典气质的鹅蛋脸,满满青春少女的胶原蛋白,唇若涂脂,齿如瓠犀,一双杏眸清澈潋滟。
不笑时与人隔了千万里,一笑却倾城。
“真是好。”张姨越看越欢喜,“小初多交点朋友是好事儿,先生太太又不在家,他总是一个人闷在房间里,现在变得比以前开朗多了呢。”
“这么大一个房子住着不冷清吗?”
“冷清啊,怎么会不冷清呢。”张姨无奈地叹着气:“先生太太常年在国外,很少回来,即便回了也不住这儿的。”
“为什么呢?”
张姨似有难言之隐,“唉,只能说当年的事情作孽啊,可怜了小初这孩子。”
一个人住在独栋别墅里,有钟叔安排衣食起居,有张姨细心照料,有司机出门接送,却没有父母的爱。
这是多么孤独的一个生活状态。
安思危回想起甘棠说的话,心下觉得闷闷的。
卧室与书房之间隔着一道屏风,她起身向里屋走去,望了一眼熟睡中的少年,想着真正的凌初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没有接触之前只知道他打架、闹事,是人人口中的坏学生。
后来,事实证明他扔她的书包,把金毛揍得半死不残,又让姚遥和张栎无地自容,还在众人面前强吻她。
那是她的初吻。
但是在马路执勤的那一天,他会突然出现。
在教导主任训斥她的时候,又能带着她离开。
在她没有去的电影院门口,孤独地从白天等到夜晚。
所以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凌初呢?
安思危注意到他的床头前摆放着一幅小女孩的画像,大约四五岁的模样,梳着两个羊角辫,拿着一只米老鼠气球,笑起来灿若星辰,竟与凌初有几分相似。
这个小女孩是谁呢?
这么一想时才惊觉自己无权窥探他的隐私,又匆忙返回书房。
※※※※※※
凌初醒来的时候已接近傍晚,也许是药物的作用,也许是因为有安思危在,这一觉他睡得格外沉。
是有多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好好睡一觉了?
他望着天花板眨了眨眼睛,已经数不清失眠的日子了。
每一个夜晚,都好像有无数的蚂蚁在啃噬他的身体、大脑和神经,他不能闭上眼,一闭上眼全是那幅血淋淋的画面。
无法原谅这个世界,最无法原谅的是自己。
他有什么资格活得安稳幸福呢?
他应该活在地狱啊。
应该被千刀万剐啊。
应该去死啊。
可是,他竟然越来越舍不得,血液里面流淌的温暖让他越来越依恋。
所以能不能以重新的一个姿态活着?
现在的他,一定是可以保护好重要的人,一定是能拼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