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陆苗做的打算是,既然她愿意打工,不想读书,陆永飞那边可以把她介绍到熟人的小公司做前台。
她问陆苗:“要真有心思读书,你早干什么去了?”
陆苗没有跟她的家长多费口舌,她的态度鲜明:复读这件事是决定了的,拿出来讲,只是通知她父母一声。
她出走一次回来,父母更觉得她是不清醒、不理智的,她需要他们的管控。
他们仍旧不懂得尊重她的选择。在他们看来,她没有能力选择出“对的”路。
而陆苗也用她逃家的“前科”告诉父母,她选择要做什么,是他们管不住的。
在陆苗的成长过程中,她的情绪和意志,向来被视为无关紧要的东西。
恰如初中,被杀死的那只叫聪聪的老母鸡,恰如十八岁,她被扼杀的一腔孤勇。
他们告诉她“要懂事”,掏出鸡毛掸子,逼她跟不想与她做朋友的江皓月道歉;他们告诉她“要读书”,将学习成绩好的人作为她的榜样,考试不好就要挨骂;他们告诉她“要成长”,然后直截了当地冷漠处理她的心碎。
他们还告诉她“这个人不适合你”、“念这个专业以后好找工作”、“兴趣没用赚钱最实际”,“追逐爱情倒贴男人的行为是低贱的”……接下来,他们会告诉她在什么时间点应该去谈恋爱,应该结婚,应该有小孩。
成长的道路,他们矢志不渝地要把陆苗往一条正途上赶。这条路人人在走,无风无雨,看上去一片光明。
可是走在那条路上,她时常感到迷失,感到无力。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那儿,她在那儿,即便是她一点儿都不快乐。
一旦偏离轨道,便是错的。
之后的一年,有了复读的动力,陆苗回归到校园。
学习是一件陆苗从小就不擅长的事,它让她头疼,让她倍感压力。
高三,她被关在寄宿的补习学校里,以江皓月作为自己的目标。她仰望着他,追逐着他走过的那条道路,竭尽全力地想要接近他。
她为他可以在第一志愿填“服从调剂”,因为他就是,她想要的全部。
但陆苗发现,自己无法做到,她拼命踮起脚尖,始终触及不到他在的高度。
江皓月生来就是月亮啊。
她的第一志愿填了她们省最好的一所大学,专业选了冷门的兽医学。
当她没有考上第一志愿,当她被江皓月明确地拒绝,他以她最不忍见到的卑微的姿态,告诉她,他对她的感情并非爱情……当这一切发生了,冷静下来的陆苗放过了江皓月。
她不想成为他的负担,他没有义务肩负她的期望。他是自由的、有得选的,正如小时候,他可以选择不跟自己做朋友,现在的他,可以做同样的选择。
她的感情、她家的恩情、他们一起长大的岁月、他身体的残疾,她不希望这些成为束缚他的东西。
他该是自由的,可以展翅去任何一片他向往的天空。
所以,陆苗不再将江皓月当成自己的目的地了。
眼见他们的人生轨迹渐行渐远,她停下脚步,陷在原地,像一滩烂掉的泥。
——那么为什么,要继续在这条不喜欢的道路上前行呢?
陆苗逐渐失去了前行的理由。
通过数月辛苦的打工经历,陆苗终于认清了自己,说服了自己。
读书对她来说依旧不是一件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