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名字取得……”林暗扶着额头,“沉舟吧!便叫沉舟!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愿你遭此一难,前程似锦。”
还好有林暗将军。
时至今日林沉舟还总是非常庆幸,要不然他就得叫李破船了。
刺目的阳光照在墙头,路上行人逐渐增多,都自觉给这匹骡车让开一条道。
“少爷?少爷?”林沉舟低声呼唤,没听到回应,便转过头看去,贺洗尘一动不动,脸上盖着从山上带下来的斗笠,呼吸清浅,睡了过去。
“真是,真是……”林沉舟找不到词来形容,只能将手边的杏色油纸伞打开立在他身旁,不让阳光晒到他家少爷。
***
国子监里的学生都是公卿大夫子弟,浪荡纨绔,虚以度日,教谕们只能尽力讲课,至于公子哥们学到了多少,他们管不着也管不起。虽说如此,看到认真学习的好学生,他们还是忍不住心生欢喜,更别提这个好学生长得如花似玉,单是看着就赏心悦目,让人把持不住想要来一段刺♂激的师生恋。
只见贺洗尘端坐在位,与周边歪歪扭扭睡觉说话的画风明显区别开来。他面上似在凝神听课,实则神游太虚,自动忽略所有暗搓搓打量的眼光,直到椅子被身后的人狠狠踢了一脚。
他稍稍侧过身去看,杨钧眼神凶恶地瞪了他一眼,没有其他举动。
贺洗尘只当他是不小心,转回身继续神游,忽的椅子又被踢了一下。
……哇哦,胆肥了是吧?贺洗尘挑起眉头。
正巧也下课了,教谕到后堂休息,在杨钧又蠢蠢欲动来上一脚的时候,贺洗尘便直接踩上他的镶金嵌玉白靴,半侧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放:“你要干什么?”
杨钧微怔,回过神来瞪圆了眼睛,抓过他的衣襟气愤道:“你昨晚耍我!”
他在河里找了那么久,被水泡得皱巴巴的也不肯上岸。杨小爷何曾怕过什么事,一想到贺洗尘可能死了,心里却难受得厉害,想来是觉得这么好看的人淹死在河里有些可惜了。结果派过去将军府报信的小厮却回来禀告——李公子已经睡下了。
“对啊,我在耍你。”
杨钧没想到贺洗尘就这么坦荡荡地承认了,一时怒火中烧,把眼睛都烧红了。
“怎么?只许你耍我,不许我耍你么?”贺洗尘脸上还是带笑,说出的话却像一把利箭直直地射向杨钧。
“你!”杨钧想要掀翻桌子踹翻椅子,然后抄起那方他厌恶的砚台砸到眼前这人的脸上,可明明踩着他的脚没有用力,他却无端地抽不开身,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这少年身份尊贵,双亲在朝中皆手握重权,自小养成了跋扈纨绔的性子,不管什么都想压别人一头。不过终日打雁,终被雁啄,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贺洗尘却不会轻易让他如意。
诓他去乱陵香,口头上百般轻视,又想让他出丑,那也怪不得他出手教做人。
“杨钧,昨晚的河灯好不好看?”贺洗尘眼皮半敛,轻飘飘地问道。
……
“李不易,乐游阁的河灯好不好看?山上没有这种东西吧,你去给我捞一个过来送给阿绯。”杨钧背靠软榻,趾高气昂地指使道。雅间内陪酒的小倌儿把酒喂到他唇边,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凭栏观水的贺洗尘。
阿绯是乐游阁有名的花魁,让贺洗尘为一个花魁去捞河灯,贬低的意味不言而喻。包厢里的所谓同窗冷眼旁观,没有开口解围,他们也想看看,这个新来的懂不懂规矩。
台上的舞伎跳着露骨挑逗的蹁跹舞,歌着轻浮的艳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