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至修岂能听不出她在拐弯抹角骂自己,一时怒火高炽,也顾不得晏归澜这个外人在旁了:“好好好,你长能耐了,真当我奈何不得你了!”
他厉喝一声:“来人啊,请家法!”
沈嘉鱼倒也光棍,不用人按,自己先坦坦荡荡地趴在了地上。
沈至修本来只想吓唬吓唬,没想真打,见她这样就更气不过,一把夺过藤条抽了几下。
晏归澜还真没见过当着外人的面父亲便要处置孩子的,沈家在礼数上到底不成。
他本来不想参合沈家家事,却没想沈至修会真的下手,他冷不丁却瞥见她精致唇角紧紧抿着,鼻翼翕动,玉雪一般的面颊因为愤懑恼怒染上了薄薄红晕,这么一个没吃过苦头娇人儿背上已经挨了两下,却硬撑着不肯服软,模样颇惹人怜。
晏归澜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对这吊儿郎当的货动恻隐之心,他一眼瞧过就收回目光,伸手拦住沈至修,语调冷清:“太仆,天色已经晚了,夫人还等着见他们。”
沈至修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沈燕乐趁机把阿姐扶了起来,他只得就着这个台阶下了:“这次暂且饶过你,若有下回,绝不轻饶!”
沈嘉鱼唇角抿的更紧了,冬□□服厚实,她倒不是很疼,只是忍不住抬起眼一看,一时觉得眼前这个满面怒气的男人有些陌生。
沈燕乐忙替阿姐认了错,硬是把她拉了出来,姐弟连心,他见父亲不问青红皂白就这样打姐姐,心里同样难过,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背:“阿姐,你以后不要这样,阿爹和家里…已经不一样了。”
沈嘉鱼往母亲的灵堂望了眼,神色沉郁地点了点头。
迟重的日影将两人的影子缩短,像两只迷茫的幼鸟。
姐弟俩心事重重地出了门,见门口有几辆马车等着,料想应该是接他们的,沈燕乐下意识地想上第一辆马车,沈嘉鱼却认了出来,一把把他扯住:“换一辆,这辆坐不得。”
沈燕乐一脸茫然,沈嘉鱼撇了撇嘴:“这是晏大都督的车架,他从不跟人同乘一车,也不让人上他的车架。”
她说着说着难免嘀咕了句:“毛病忒多。”
沈燕乐忍不住问:“你咋知道的?”
沈嘉鱼表情空白了一刹,她怎么知道的?
当初她调戏晏归澜的时候摆了个自以为潇洒风流的姿势,第一句话就是“亲亲美人,能让我搭个便车不?”
往事不堪回首啊!
晏归澜此时已经走了出来,闻言唇角一扬,极其熟稔亲昵地把手搭在沈嘉鱼肩上:“表妹竟对我这样了解?”
他手指若有似无地划过她柔腻耳珠,心下一动,很快收回手,唇畔仍是挂着笑:“旁人自坐不得我的车,但表妹可不是旁人。”
沈嘉鱼深切地体会了什么叫现世报,颇感丢人的捂住脸。
晏归澜看了眼一边迫不及待想跟他说话的沈燕乐:“劳表弟先去车上,我有些话要同三娘子说。”
沈燕乐这才一步三回头地上了后面的马车,沈嘉鱼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先服了软:“世子,我当年少不更事,不慎得罪了世子,我再也不敢放肆了……”
她定了定神:“还请您忘了那事吧!”如今这般情势,不服软不行啊
晏归澜佯做思考,神情认真:“既然表妹诚这般诚恳,我自然……”
沈嘉鱼一听有门,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