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帮他修行,他给她庇护。
所谓深情,不过是各自野心与目的的幌子,那些藏在深处的,都是世俗又功利的心计。
不论是他还是她。
这个世界比季遥歌想象得要残忍。她从前的日子太优渥安逸,所以想不明白,为什么百里晴为了一具肉身能彻底背叛她,为什么为了几颗丹药,白砚能将感情视如武器……
但现在,她渐渐明白。
妖兽之险,不及人心万分之一。
通天丸是他们这场交易出现罅隙的原因。
以“季遥歌”务实的性格,如何肯冒那么大的风险,替白砚去盗那整个藏玲阁都只有一枚的通天丸?
可不盗通天丸,白砚性命堪忧。
“这时候,我受伤失忆,你觉得机会来了。”季遥歌蹲到他面前,澄澈的眼中不再是他熟稔的目光,“单凭利益很难维系这种关系,你也无法控制我,所以你趁我失忆,打算利用感情,让我真正爱上你,再找机会要我去盗通天丸,比如刚才的苦肉计。白砚,其实阴鬼那一击,你本可打掉,不用以身相救的,对吗?”
这是大部分人的观念,一个人有了感情,理智便会被蒙蔽,往往会为了感情做出许多不合常理的事,他希望她替他偷通天丸,便寄望于她爱上他。
因为爱上了,便会义无反顾。
可惜,季遥歌比从前还要理智,不止理智,还极度冷静。缺失幽精,她心如明镜,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再置身事外。这多少显得凉薄无情,季遥歌并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有情时有有情的好,起码做为人是完整的,喜怒哀乐都是真实,感受也是真实。
修仙论悟,若为修行借外力强断七情六欲,又从何去“悟”?唯有感受过,方能悟升。
那是《媚骨诀》的真谛,亦是她如今最真实的体会。
白砚撇开头,看着远处山峦,良久,方扶着山石尖锐的崖壁站起。他的伤很重,连站立都极费力,捂着唇用力咳了两声,他啐了口血沫到地上,又用衣袖狠狠拭自己唇周的血,脚步踉跄地往来路回去。
“你要去哪?”季遥歌问道。
“你都看穿了,我留下有何用?自然是回门派,找个地方等死。”他没转身,扶着山壁慢慢地走。
季遥歌看着他背上触目惊心的伤,没开口。
白砚走了两步却忽然顿步,背着她问道:“问你件事,任仲平说你被他杀了,是怎么回事?”
“你的季师姐已经死了,我不是她。任仲平使的是炼阴煞术,能抽走一个人的魂魄元神。我被人夺舍,元神逃出,正巧遇上她被夺魂后的肉身……”
平静的声音传来,像说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白砚扶着山壁的手却倏尔握紧,指骨被凌厉石尖划破,鲜血沿石壁流下。
“是吗?”他语气很淡,“原来真的死了。”
即便早已猜到,可亲耳听到时,那滋味也不一样。
季遥歌朝他走了两步,被他喝止:“别过来!”
“别过来……”第二声,很是无力,他肩膀靠到石壁,头也歪倚上去,忽全身耸动,不可扼制地笑出声来,“哈哈哈……那个傻子真的死了?”
肆无忌惮的笑声。
季遥歌沉默地听着。
他笑够后开口:“你可知,她死的那日,任仲平用什么理由将她骗走的?”顿了顿,又道,“是通天丸。”
语毕,他又笑了,语不成调:“你说她傻吗?”
季遥歌仍旧沉默。高八斗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