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教水清浅持家管账;小地主神马的,这叫家业传承,水清浅六岁了呢。
在水清浅的认知里,他爹妈应该属于没钱没势,只好窝在山沟沟里辛苦过活的那一类人,但在雄山县这方圆百八十里的地界上,水吟庄都是县里名副其实的大户人家,前后左右好几十里都有人家的田产,佃农加起来上百户,还有那山,那湖,那林子……或者不说别的,庄主夫妇加一个小少爷,外带纯血猎犬一只,一家四口住在有好几十间屋子的大宅子里,里面做饭的,扫地的,种花的,驾车的……十几家庄户伺候着呢。
持家什么的,你可以叫操持一家生计,但搁在分封时代,能管着手下百八十户的衣食住行,妥妥也算一方诸侯小国的势力了。
当然,现在这就是地主老爷了。
单纯的数字计算,一点都不难;合理化的记账方法,学起来也容易上手,加上淳朴的人事管理……反正就论当个小地主,孩子识得千八百字,来个四则运算,那都跟玩儿似地,所以三下五除二,还没出月底呢,水清浅的注意力就从虚无缥缈的飞天族点石成金的传说回归到现实世界。
这样的好处是:维护了父母在水清浅心中的光辉形象,坏处是:因为小鹭子会看账本了,所以除却刁难父母‘我是从哪里来的’这类经典难题,他爹妈隐藏在家中的各种小猫腻被挖出来了……
最开始是这样的。
因为经手过柴米油盐了嘛,所以水清浅才知道,原来一吊钱也不算很值钱呢。
根据他采集到的行情,一吊钱大约能买回来一条鱼、一对鸡、十来斤猪肉,外加上一匹布,还得是最便宜的白粗布。
“一亩地的出息才得余一吊钱?”掰完手指头,鹭子貌似很严肃的问。
如此,就算一户有三四十亩地,一年下来,也不过才有三四十吊钱。不要忘了,朝廷要征田税地税,作为佃农,他们还得给雄山县的大地主,从来不干活不下地不事生产的水吟庄一家子每年上缴三分租子。而且鹭子震惊得知好种苗是要花钱买的!不是种子随便洒洒,浇浇水,地里就平白长出东西。种地,还得需要镰刀、锄头,犁……这些也得花钱买!
根本不够花嘛!
都不用掰手指头,水清浅也可以很肯定的下结论。
水清浅还没懂高深的、悲天悯人的儒法道思想,最淳朴的良心告诉他,一面自己不干活,却顿顿大鱼大肉肥的流油,一面人家干活的人都吃不饱肚子,这不好,这很不好!
水庄主看儿子自己做的那个‘家庭预算收支’,有点头疼,试着建议,“要不然,你把这些鸡啊,鱼啊的花销都拿掉?”
“一个月就买两次哒!”吃饭就要吃肉肉,这是小鹭子这辈子总结的一身经验。而且他自认特别懂事的已经把糖果子的预算都取消掉了。
水庄主看着小鸟儿黑溜溜清澈干净的大眼睛,忽然升起一种‘地主老财罪孽深重,残酷剥削穷苦百姓’的负罪感。水夫人开始揉揉太阳穴,不知道该怎么给她的小鹭子讲贫富差别这回事,‘阶级’实在是个很深奥的哲学问题。
最终,关于‘为什么鹭子就可以天天吃肉,别家小孩就只能过年吃肉’这一问题,被记录在《长大后就明白了》的备忘笔记上,然后,这个问题被暂时放下了。
但是!
但是!!
以为这样安排,你们大人就可以蒙混过关了么?
哼哼,你们高兴得太早辣!
那个长着天使外表,有着恶魔般可怕好奇心的小鹭子抱着自己的小算盘,没出俩个月,